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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柳树，抹不去的记忆

       每每忆起故乡，最先进入脑海的总是村口那株高大粗壮的老柳树。老柳树高有二十多米，直径有两米多。老柳树生于何年，早已无人知晓。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听村里一位老爷爷说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姓秦的人所栽，此人叫什么，因何栽树早已无从所知。总得说，老柳树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已成为村里一个景观，已经成为村子的一部分，就像一个人的一只手，一个臂膀。
       大柳树粗大的树干有三米来高，中间早已枯烂，只剩周围只有一砟厚的粗皮还有生命力，为高举着的四只粗壮的大臂输送水分和营养。树桩顶端的四个树杈像四只粗大的臂膀，又如四条苍龙。西面两根斜斜地插入空中，东面两根却横着伸向路边小河的上空。它实在是太老了，连树杈的稍部也没有浓密的枝条，只剩一截枯枝。整株柳树只有树桩上面和树干根部、中部有一些新爆出来的枝条有些绿荫，生意盎然。
       小时候，我们一群小孩常常在树下做游戏，有时藏猫猫就会藏在树洞里。踩着小伙伴的肩膀爬到树桩上玩。只是谁也没胆子爬到树干上去掏鸟窝。有时被大人撞见了，担心我们摔下来，就会连哄带骗地说，柳树已成了神仙，谁爬上去玩惹怒了柳树，柳树就一抖手臂把他扔到河里。树下的小河里，春夏可捉鱼，冬天溜冰。仰头看看树干横过小河，感觉树也是我们的一个伙伴了。
        大柳树也是进入村子的标志。谁家的小伙娶了媳妇，远远地望见柳树，就知道要进村子了，鞭炮、唢呐、锣鼓就会热热闹闹的响起来。若有出阁的姑娘，到了柳树下就表示要离开村子了。有亲人端了一碗煮好的粉条来到车前，姑娘接过碗象征性地搅动两下，就算吃过了做闺女时的最后一餐，要告别父母。然后由母亲把女儿穿过的一件上衣铺在路面，汽车在上面前进三次倒退三次，表示女儿对亲人对村子恋恋不舍。行完礼仪，汽车就扬尘而去了。还有那善良的没上过几天学的老辈人，每逢干旱年景都要在柳树下集合起来，将路面洒扫干净，虔诚地焚香跪拜，口中念念有词，祈祷天上神仙普降甘霖。
        还记得有个苦命的老人，儿子不孝。老人有次不小心烧伤了双手，儿子儿媳却不给吃饭还对老人百般辱骂。老头上午在柳树下乘凉时问另一个老头：你说这条小河能淹死人吗？那位老伙计开玩笑地说：你跳下去看能否淹死。当人们午休过后去地里时，却发现那位老人已经在不到一米深的小河里死了。
        长大后求学、参军、打工，每次出门都是父母送我到柳树下，千叮咛万嘱咐。尤其是参军出发那天，村里人敲锣打鼓地送我到柳树下。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来送行。那位参加过红军的老大爷语重心长地嘱咐我：到了部队上听首长话，好好干！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干满三年复转后，我又工作在外。村口的老柳树早已被风扭下了粗大的臂膀，后来连树桩也消失了。再次回家，村口路面一片惨白，我的心竟然不由地生疼。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才会对故乡的一草一木依依不舍。大柳树从初生到壮年，而今度过晚年飘然去了。它曾经带给我许多的欢乐，它身旁曾经演绎多少悲欢离合和充满地方特点时代气息的乡野村歌。它的身影将永存于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