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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梨花盛开的地方他健谈,他幽默,不停转动的眼睛闪烁着精明。 刚进厂子那会,轰隆的机器声将校园的梦想立时击得粉碎,一地的钢筋铁管让静香感到无所适从。这就是一个小女生今后天天要打交道的地方?可悲呀。但随后,车间主任铁青着脸宣读的工作纪律,让静香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始。什么迟到扣钱,早退扣钱,损坏机器扣钱,不服从安排扣钱,总之扣钱。他是和静香一块来到这个厂子的,他的一句“主任我们是来挣钱的”,弄得大家哄堂大笑,整理整个车间的废料也自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以后的日子,主任自然对他格外“关照”,只要别人不愿干的,都是他的。而这个主任也始终阴着脸,没有晴天的时候;还经常骂人,尤其是请假的时候,总是问的相当详细,并说怎么你事这么多,这个事请半天就可以了。人们背后都骂主任,盼着有辆车从他后面冲过来,有个雷从他头上炸开。因为静香干活儿慢,主任就故意让他和静香一组,这样他俩新手都挣不了多少钱。他时常给静香讲笑话,哄静香开心,并鼓励她眼下只是暂时的,他相信厂子不可能总是小人当道。静香感冒时,他主动给买药,打饭,俩人的活儿他一人包了。更巧的是他俩是邻村,回家他们还是一路。路上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就在前面。停下车子,他说:“看!那片梨园。”多美的梨花呀,雪白的梨花铺满了整个梨园,让人忘记了所有,沉浸在这白色的纯洁里。“照张像吧,美景配美人。”静香站在梨花旁:“照吧,你的相机呢?”他却用两只手做了个长方形的姿势,嘴里说着“咔”的一声。“好了,照好了。”静香拿起一棵小树枝就投他,他说“别打别打,你已经照进了我的心里。我们合个影吧。”静香抓起一棵更大的树枝投他:“你就贫吧。” 那时工作很累,工资很少,有时半年发不了一次,厂子里很多人走了。留下来的要么有“外找”,要么有“外路”。“外找”就是有点官职的,名正言顺地拿走厂里的东西。“外路”就是趁人不注意,将厂里的东西拿走。那个主任就是“外找”“外路”通吃的人。而静香和他始终在一组,他说你在这我就在这,钱都在别处存着,想啥时取就啥时取。高傲的他俩没有“外找”的门,也没有“外路”的胆,经常被别人取笑,这么年轻在这里混,图个啥?终于有一天,静香对他说,我不在这干了,我要去学医。他说我支持你,我也不干了,我也去学医。静香说你别逗了,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联系好了学校。他说,他想去深圳,去中国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去看一看,他有一个亲戚在那里做生意。 静香又进了学校的大门,她觉得又像进了梨园素白而纯洁,两年的学习生活快乐而阳光。刚到深圳,他就给静香写来了第一封信,他说他很怀念他们一起下班的日子,很怀念那梨花盛开的地方,很怀念在厂子里的每一天。并说他一切都好,他觉的存钱的地方可能在深圳,等下次回去,他会买一个真的照相机,在梨花盛开的时候把静香的青春永远留住。三年后的春节,他又来了一封信,信封的寄信人写的是“对不起。” 他亲戚的侄女嫁给了他,是他亲戚作的媒,他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业务还挺大。因为他父亲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是他亲戚的侄女一家资助的。他说,虽然他收获了梨子,却永远失去了梨花。他已经配不上静香梨花般的圣洁,他败给了世俗,但又无可奈何,现在他特看不起自己。惟一能做的就是给家乡出一份力,多做一些公益,这样离洁白的梨花近一些。村里的学校、公路、敬老院他都捐了款,是他妻子出席的相关仪式。他妻子还说,他的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开身,让她代他向家乡父老致歉。老家的人都说他的妻子经常穿着像梨花一样的衣服,特有气质。 而静香没有怪他,她说这就是生活吧。静香终于当上了医生,白色的大褂像纯洁的梨花,开放在她日常的工作中,善待她的每一个患者,让他们也感受到春天的希望。初春,静香仍会到梨园游玩,只不过家乡的梨园越来越少了,但是梨树上的每一朵梨花仍是那样的洁白和纯净。那个主任也来了静香她们医院,他得了脑血栓。原来单位破产后,养尊处优的他找不到“养大爷”的地方,整天无所事事,饮酒找乐,那天又喝了一瓶后,血压升高,不省人事。他的胖老婆给他忙前忙后,见了静香还不住地说:“都是下岗闹的,你看你们要不下岗多好。”静香听了不知说什么好。一个月后,脑血栓还是让他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医院,他的胖老婆还不住的说:“这回记住了吧,再喝猫尿就喝死你!” 孟村县读者 胡云峰 (作者:胡云峰 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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