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人会把这个灰不溜秋的东西叫做台阶。这个所谓的台阶不过是三块青石板,上面满是泥沙,还有无数被人踩过的痕迹。在农村,有这样的“台阶”一点也不奇怪。不过这个村有一个十分奇怪的习俗,就是台阶象征着地位,只有平民百姓家的台阶才是三块青石板。
这家的主人总喜欢一屁股坐在最高的台阶上,双脚放在最底的台阶上,嘴里叼着烟斗,不时把烟斗夹在手上,轻轻地在石板上敲着。
这个村的村长家也有台阶,但是那种庄重的灰色,阶面平整,明显是用心抹了水泥的。台阶很高,足足有九阶,这是村里最好的台阶了。村长喜欢倚靠在门槛上,望着下面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嘴角分明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这天是老村长的七十大寿,全村人都来庆贺。自然,石板台阶的主人也来了。他依旧带着那个烟袋子,望着九级高的台阶,脸上满是羡慕。老农来得比较早,他习惯性地坐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而双脚却无论如何也伸不到最底下的台阶。把脚放上来,又觉得怪不自在的。也不敢再用烟袋子敲了,因为第一次敲响那个台阶,它就发出了空洞的呻吟。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羡慕的台阶么?老农这样问自己。
灾难有一天降临这个村庄。那天,洪水挟着小石子滚入村庄。还好这里树木很多,人们也预先得到警报,统统撤离了这个地方,无人员伤亡,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但大多数的房屋已毁于一旦。
三天后,人们重新回到了这个惨不忍睹的地方。那个漂亮的九级台阶也变成了一堆废墟。村长站在台阶的残骸前,红着一双眼,嗓音嘶哑。但村长知道,这是必然的。当初铸造台阶时,人们就说太高,经不住摔打,可自己没在意。
老农望着曾经辉煌过的九级台阶,心里一惊,匆忙赶到自己家。
三块石板依旧在那里。只不过上面多了层脏泥巴。老农突然就释然了。要那么高的台阶干什么呢?倒不如这青石板结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