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君

    赵子春走上前来去扶春芽：
    “红霞，你没事吧？”
    两个工商管理员愣住了：
    “子春，你认识她？”
    “操，你们这两个家伙，怎么不认人，谁也想打？这是我的女朋友！”赵子春咬牙切齿地说。
    甩倒春芽的那人苦着脸凑到春芽面前，“啪啪”地朝自己脸上打起耳光：
    “这位大姐，我不是人，我该打。你原谅我吧，你不原谅我，我把自己打出血来让你看！”
    “这么烦人，你们都滚开！”赵子春不耐烦地挥着手。
    两个管理员赶紧向后退，冲围观的群众大声喝道：
    “滚开滚开，有什么好看的！”
    “呼啦！”群众四散而去。
    春芽站起来，擦擦眼泪。
    “红霞，你不要紧吧！”赵子春说着，伸手去扶春芽。
    春芽“啪”地把赵子春的手挡开，大声说道：
    “你离我远点！”
    然后，春芽走到孙广栋面前，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
    “孙广栋，你起来啊！”
    孙广栋躺在地上不动，圆睁二目怒视春芽。
    “孙广栋，你怎么不说话？”春芽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声音颤动，哽咽着质问孙广栋。
    “呜──”孙广栋趴在地上大哭。
    春芽见葡萄摔坏了很多，便掏出一百块钱，塞到孙广栋的手中，推起自行车就走。任凭赵子春一声声呼唤，春芽头也不回地去了红芳歌楼。
    孙广栋忍着疼痛爬起来，看了看手中的票子，猛然揉成一团，想扔出去，但终于又伸展开来，装进了衣兜。
    优美动听的萨克斯管音乐，为红芳歌楼迎来了又一个多彩的夜晚。夏导来了，还带着单玲和一位貌似香港影星金城武的英俊男子。
    激昂的舞曲响起，一对对男女纷纷滑进舞池。红、绿、蓝、黄各色灯光不停地旋转，跳舞人也随着音乐节拍不停地摇摆和旋转，像河中的旋涡，又有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人激奋，让人飘飘欲仙。但也有不和谐的地方，大多数人逆时针转，偏有些舞伴顺时针转。个别舞伴并不随着节拍去跳、去旋转，而是女的搂着男的脖子，男的抱着女的腰，胸贴胸嘴挨嘴地来回晃荡。
    自“金城武”进入红芳的那刻起，这个多情的小伙子就一直向春芽目送秋波。此时，他终于向春芽发出了邀请。
    “红霞小姐，我叫阎文江，认识你真高兴！”跳舞中，阎文江自我介绍。
    “你是不是和夏导一起拍电视剧的？”春芽问。
    “是的。不过，我认为如果你演女主角会更合适，因为我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你是个女才子。”
    “如果你认为可以，你给夏导说说怎么样？”
    “我试试吧！”
    舞曲结束了，阎文江见夏导和女老板在茶几旁边坐下，便走上去说：
    “夏导，我看红霞小姐很有艺术才能，人又长得这么漂亮，你为什么不让她当女主角呢？”
    “你不要乱说，是你挑演员还是我挑？女主角不是早定了吗？”夏导很不高兴地说。
    阎文江只得退到一边：
    “是是，知道了！”
    女老板长长地吐了一口烟说：
    “夏导，单玲和我的关系也不错，红霞可是我的表妹！你是不是和红霞透露一下剧中的情节，如果她真有意拍的话，演出费可以多让我表妹挣些。红霞的才能在方圆百里之内谁不知道，又能跳又能唱，还能写会画。更值得一提的是她的脸蛋，一上电视立即就会出名。有人一晚上想掏五千包了红霞，我都没答应，她一晚上何止值五千啊！当初你不是有意让她当主角吗，怎么又看上了单玲，是不是那个小妖精会发贱？”
    “你算说对了，单玲就是会讨我喜欢，我的女主角就是根据她的性格定型的。如果让你表妹拍爱情戏，她会同意吗？”
    “又不脱衣服，亲亲嘴怕什么！”
    “谁说不脱衣服？”
    女老板脸色沉了下来，压低声音说：
    “怎么，又拍三级片？”
    夏导把嘴凑到女老板耳边：
    “我根据过去在青少年中传阅的手抄本《曼娜回忆录》，改编成了电视剧《少女之心》，又黄又有故事。给你五千块，像上次那样跟着拍个配角怎么样？我可知道你的床上功夫！”
    “我倒没问题，但我不能让红霞拍这种片。她很纯洁，我不能把她给毁了！”
    “你看，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些话。我一直有心让她当主角，如果你肯帮忙的话，给你的酬金数目肯定小不了。”
    正在女老板沉思之时，单玲走了过来，搂住夏导的脖子嗲声道：
    “夏老师，陪人家玩儿会儿嘛！”
    “好，红芳老板，我等你一个星期的消息！”夏导说着，抱着单玲就进了舞池。
    随着四中学生的增多，问题也越来越多，管理也越来越难。馒头米饭到处扔、随处倒，男女生厕所的隔离墙被砸了个洞，并且还发生过两起办公室被撬遭窃事件，尽管公安局派人侦察数日，也没有结果。关于思想政治工作的全校大会逐渐多起来，但起到的作用并不理想。这不，今天学校又下了通知，下午一上课便召开全校大会。
    如今开会，可不像开除孙广栋那时了，而是上面校领导开大会，下面学生开小会。然而，今天又是一次非同反响的会议，就从校领导和老师们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来。同学们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么严肃的会了，小会也不敢开了，各自猜测着会议的内容。
    今天大会唱主角的依旧是方主任，他拿起无线麦克风敲了敲，瓦房顶上那两个大喇叭发出咚咚的声音。他干咳了两声，便开始讲话：
    “老师们、同学们：我们今天召开这次大会，是专门刹刹早恋风的！”
    学生队伍里有些骚乱，有人好奇地交头接耳，有人惊惧地缩成一团。
    方主任大声地干咳了一下，吓得同学们立即静了下来。方主任继续讲话：
    “关于早恋的事情，我们过去曾开过好几次会，有的同学被点名批评，有的让写了检查，如果大家还有印象的话，我们甚至在年初还开除过一个名叫孙广栋的同学。当初开除孙广栋，只因为他给女生写了一个纸条，一份情书。然而，今天我们四中的情况很坏，不仅仅是男女生之间递纸条、眉来眼去，甚至发生了老师调戏学生的丑恶事件。如果不及时进行整顿，将会毁掉我们整个四中的前途，毁掉许多同学的青春！（激动地拍桌面）身为校青年团书记的高一数学老师李金水，以单独辅导学生为由，对多个女生进行性骚扰，严重败坏了师德，经报县委组织部和县教育局批准，开除李金水的党籍，停止他的教学工作。”
    “李老师调戏女生？”
    “你才知道啊，好多女生早恨透他了！”
    同学们忍不住议论起来。
    “静一静，静一静！”方主任敲敲桌子，拿起另一张纸来说，“早恋问题进一步恶化！为了警示大家，我们把高二（2）班的赵振圆和沈秀芝开除学籍。这两个同学不但谈了恋爱，还去县医院做过人工流产，对我们四中的声誉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两个人已经带着行李回家了。根据老师们观察和同学们提供线索，我们初步摸清了各班谈恋爱的人数，高二（2）班有三十七名女生和十七名男生，谈恋爱的竟有十四对儿。其他各班都程度不同地存在。现在，我就把名单公布一下，共有三十二对儿。”
    高一（１）班的秋萱和高一（2）班的崔剑，高二（１）班的春芽和胡军、冬茗和万家良等人都上了被同学们称为“黑名单”的统计表上。按照校领导的要求，这些人必须每天写一份检讨书，交到教导处，一直写够二十份。其实，这些同学有的是真谈恋爱，有些则是被冤枉的。
    没过几天，怪事不断涌现，秋萱被家长勒令退学，高一（２）班一位被公认为很有前途的女生学习尖子，因为上了“恋爱耻辱榜”而羞愧不止，自动辍学回家务农。但不管是被冤枉的还是名正言顺谈恋爱的，都用不同的词句提前写了好多张检讨书，准备每天上交教导处一次。
    春芽并没有因为被公开和胡军的特殊关系而感到压力，她只是替秋萱难过。秋萱正处在美好的花季，一切都象征着似锦的前程，而她这朵花，还未完全绽开，便遭到暴风雨的袭击，这不是很悲惨的事情吗？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发誓要和春芽这个乒乓健将比出高低胜负，只能是昨天的事情了。而秋萱的一身正气，对不良行为和伪君子程岳金的鄙视，不能不使春芽永记在心。
    那天，单玲在校外的林荫路上散步时对春芽说：
    “春芽，我求你一件事！”
    “老同学嘛，不用那么客气，啥事，说吧？”
    “前两天开全校大会，我已经知道你和胡军搞上了。”
    “喂，你不要瞎说！”
    “你急什么，你明明正在写检查嘛！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当初也追求过胡军，但我现在追的是县委副书记的儿子赵子春，胡军就算我让给你了。现在他爸爸叫洪强整得挺惨，正需要像你这种贤妻良母式的女人去关心！但是，拍电视剧的事，如果夏导让你当主角，你千万别当！”
    “为什么？”
    “开始他答应拍完后给我一万，可刚试了十几个镜头，他就想变卦，说给我三千。这个戏我是拍定了，如果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