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君

    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白沟河西岸，那片杂木林落下厚厚的一层黄叶，陶士美抱着曼娜走到较厚的落叶上，多情地望着曼娜。曼娜双手勾着陶士美的脖子，闭下二目，微启朱唇。
    陶士美轻轻俯身，把曼娜放在落叶上，他也紧拥着曼娜趴在她的身上。
    陶士美的双唇慢慢地触到曼娜的唇上，曼娜激动得全身不由一阵颤动。
    摄像师旁边，夏导伸出大拇指不住地手舞足蹈。显然，他对春芽的表演十分满意。
    而单玲的嘴却嘟得老高，不愿再看春芽拍戏，到河边捉起蝗虫来。
    镜头内，曼娜和陶士美激烈地亲吻，在落叶上面翻滚。
    陶士美一只手在曼娜胸前揉摸，一股热流直涌向曼娜全身，她不由轻轻呻吟了一声。
    夏导和摄像师色迷迷地看着，直咽口水。
    这时，陶士美解开了曼娜胸前的第一颗纽扣。
    曼娜猛然睁开了眼睛。
    陶士美轻声地：“这是在拍电视，你闭上眼！”
    曼娜紧紧闭上了眼，双手却抓住了胸前的衣服不放。
    陶士美急了，双手一用力，“嗤”的一声，曼娜的衣服破了，露出雪白的胸脯和粉红色的乳罩。
    曼娜“呼”地把陶士美推翻在地，“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陶士美红了眼，扑到曼娜身上就解她的腰带。
    曼娜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停，停！”夏导一边挥手一边跑到春芽和阎文江跟前，大声嚷道，“你们想干什么，怎么私自改变我的剧本？曼娜和陶士美是作爱还是被强奸？”
    春芽气愤地说：
    “夏老师，他想强奸我！”
    陶士美也诉苦：
    “夏导，这戏真难拍，是她想改变你的剧本！”
    夏导低声下气地冲春芽说：
    “我的姑奶奶，你要出大名，当大明星，就要配合好。如果不拍完这场戏，曼娜怎么会怀上陶士美的孩子呢？以后的戏怎么继续拍呢？”
    “要是真脱衣服干那种事，我坚决不拍！”春芽用两片撕破的上衣紧紧捂住胸部，苦着脸说。
    夏导双手掐腰，歪着头说：
    “什么，不拍？你已经答应我了，现在想变卦？晚了！你已经浪费了我这么多录像带，还花了我的钱，不拍可以，你现在就把我的钱给我，把我们完不成任务造成的损失补给我们，你赔得起吗？”
    “你不是说，就算我不愿意拍片了，那些钱你也不再要了吗？”
    “花了人家的钱，竟然不愿意给，小小年纪，你也敢这么做？你知道你在给谁打交道？”
    “这──”春芽无话可说。
    单玲三蹦两跳来到阎文江面前，搂着他的脖子，朝夏导扭捏作态地说：
    “夏导，还是让我来吧，我愿意脱衣服！”
    “滚开滚开，不要再添麻烦了！”夏导指着单玲嚷道。
    “我说姓夏的，人家不愿意拍你硬让人家拍，我能拍你为啥不叫我拍？”单玲质问他。
    “你拍？”夏导把单玲浑身上下看了一遍，说，“你上镜头，纯粹是曼娜调戏陶士美，根本没有农家姑娘的羞涩劲儿，说白了，太浪！”
    “你他妈的怎么说话？我和你上床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我拍片，那七千块钱你得给我，我不拍，你一分钱也不能少给！就像你拍的这种黄片，我去举报你同样能拿到不少奖金！”
    “啪！”单玲的话没说完，就挨了夏导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你、你打──我！”单玲捂着流血的嘴角，指着夏导，委屈的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你打死我吧，你知不知道我怀上了你的孩子？”
    夏导一愣：
    “你胡说，你怎么知道怀上了我的孩子？”
    “快三个月了，我一直跟着你，不是你的孩子又是谁的狗杂种？”
    夏导望着苍天自言自语：
    “我还能生育？我绝不了后了？当初我老婆说我无能，生不了孩子，和我离了婚，事实证明我是没病的啊！”
    夏导双手捧住单玲的两肩，动情地说：
    “玲玲，是我不对，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怀了我的孩子，就等于恢复了我男子汉的尊严啊！就算你不拍片，我也应该给你大把大把的票子啊！如果你真能给我生下后代，我的家产一大半都给你！你不高兴吗？你笑一笑，那三千块钱不算数，我今天再给你一万！”
    单玲破涕为笑，一下子扑到夏导的怀里。
    夏导对大家说：
    “放假，休息两天，我要好好地陪我的玲玲乐一乐，庆祝一下！”
    阎文江说：
    “夏导，快立冬了，室外戏得抓紧拍，要不，怎么脱衣服啊？”
    夏导说：
    “就休息两天，从大后天开始，不管刮风下雨还是下大雪，什么时候拍完什么时候撂挑子！下一次还是在这儿拍！”
    在十几个人的剧组收拾东西准备撤兵的空档里，夏导对春芽说：
    “你坚决不拍脱衣片，说明你这个人很正派，我佩服！不过，只要你这个女才子支持我拍完这个片子，我可以把剧本按照你的意图修改一下，给你的演出费一分不少，这你该满意了吧！”
    春芽高兴地答应了。
    这两天，春芽并没回四中，而是住在红芳歌楼那个自己的房间里。
    那天上午，春芽到街上玩，突然想起胡军父子。她算了算，正好是星期天，胡军肯定在家，便买了些香蕉和苹果，来到他们家。
    胡军家的商店里空空荡荡，只有胡军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向蜡纸上刻《启航》校刊的版。胡军见到春芽高兴地说：
    “你来得正好，给我插几个图吧！”
    春芽问：
    “你怎么把任务带到家里来了？是不是还是只你一个人干？”
    “不，这次有五个学生主编，都用化名。也许这是咱们的最后一期《启航》。这期杂志，不能让老师看，只允许同学们秘密传阅。”胡军神情庄重地拿起抄写得工工整整的原稿，向春芽介绍说，“你瞧，这第一页注明绝密内参。议论风声栏发表化名野蒺藜的万家良的杂文《没有爱情的爱情悲剧》，是针对学校当局处理学生早恋过程中，因采取了不恰当的方法而造成许多悲剧进行议论。犁头的文章《三等生的悲哀──记一个被遗忘的人》，通过切身的感受和经历，对学校当局根据学生成绩好坏划分三类进行一针见血地批评。现在，老师对咱们班的尖子生施加压力，题海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而对三类生不管不问，省事省得叫人害怕。既然大家都是念书来的，甭管成绩好坏，谁没有上大学的欲望？作为老师，不管学生愿不愿意学，都应该尽力去教，哪有放弃不管的道理？男生和女生对话专栏，发表十位男生和十位女生关于异性交往的热点看法。这几篇文章的力度都不小。当然这期杂志还是少不了散文风、小说门、诗歌潮和逗你乐等栏目。最后一页，题目是《启航搁浅》，也就是辍刊词，是由冬茗撰写的。因为近来不断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到学校骚扰女生，上一期校刊有一篇文章是议论学校治安差的，我没有通过张老师审稿就给发表了，希望引起校领导的重视，结果受到批评，说家丑不可外扬，如果传到社会各界，会降低四中的信誉。化名苍耳的锄头和我都被方主任在全校大会上点名批评，并且要撤我的职，为这个，同学们一商量，干脆《启航》停刊算了，我们就策划了这最后一期。”
    “太好了，咱们的杂志都像这期才有味道！百家争鸣嘛，有好事表扬，有不对的事也应该批评。我给你画插图！”
    春芽拿起铁笔，一口气画了三个插图和八九个题花、尾花。
    “你也挂上个主编的名字吧，你起个化名！”胡军建议。
    “《启航》就要夭折了，我看就署名枯黄吧！”
    “这个名子不好听！”
    “不好听也最实在，就是它了！”
    春芽放下铁笔，又问起胡军爸爸。胡军告诉她，洪强和县外贸公司的经理（其妻是胡军的生母）是拜把子的兄弟，那个经理的小侄子在县城也开了一家电器门市部，为了挤垮胡军爸爸的门市，加上赵子春已不再追求春芽，洪强受外贸公司经理的指使，开始向胡军爸爸要账。胡军爸爸一气之下变卖了所有的商品，还清了债务，靠上街为人配钥匙挣钱维持生活。
    “胡军，我希望你一定要长志气，将来干成大事！”春芽眼含泪水听完胡军愤怒的倾诉后说。
    “春芽，我也希望你成为一个女强人！”
    “我这不正拍着电视啦，我想走当演员的路子。对了，你看我拍片去吧，明天还要拍，就在月清寺旁的河边儿上。”
    “你拍的电视以后在哪个电视台播放？”
    春芽摇摇头：
    “可能出口，不在国内上演。”
    “片名是什么？你给我讲讲故事情节吧！”
    “这......”春芽不知怎么对胡军说，拍那种亲嘴的爱情片她又怎么张得开口啊！她支唔着搪塞道，“这个片有点一般，是中学生题材的，不会引起反响，反正也是锻练自己的一次机会吧！只要肯吃苦去练，以后会拍出成名作品的。”
    对春芽的回答，胡军很不满意。
    第二天，白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