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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染红唇》：十一 坏消息[2007/5/13 19:24:00|by:mengyanjun]
秋学仁进了屋，春芽连忙打招呼：
“先生您好！”
“我是秋萱的父亲，你就是春芽吧？”秋学仁道。
“对对，我就是春芽，大叔您请坐！”春芽礼貌待客。
秋萱的眼睛仍然有心无心地盯在时装杂志上。
“春芽啊，谢谢你这几个月来一直照顾着我的女儿！”秋学仁点着一根香烟说，“这次来，我是想把秋萱接走！”
“我不回家，你们就把我当成死在外面好了！”秋萱大声道。
“大叔，秋萱在这里干得挺好，我们俩也挺说得来，就别让她走了好不好！”春芽说。
“其实，”秋学仁叹口气说，“我早就打听到秋萱来你这里。要是没有特殊情况，我也不来接她。秋萱她娘病得很厉害，她昏迷的时候老是喊秋萱。我想，至少她应该回家看看她的亲娘，如果愿意在这里干，可以再回来嘛！”
既然如此，春芽也不得不和秋学仁一起劝秋萱回去，秋萱又不是不懂事，便和父亲回了家。
连续几天的西北风，今天虽然已经减弱，但空中灰蒙蒙一片，使白天也变得像晚上。
秋学仁和秋萱回到家时，牛庆芳正挥动扫帚打扫院子。秋萱见此情景心猛地往下一沉。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秋学仁已经下车，可她仍然痴痴地纹丝不动。
“哎呀，俺妮儿回来了！”牛庆芳扔下扫帚就跑上去打开了车门。
秋萱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下了车，飞快地跑到自己的房间，“嘭”地一声关死了房门，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牛庆芳轻轻敲了三下门，秋萱一点反应也没有。
“妮儿，把门打开！”牛庆芳请求道。
秋萱继续报以沉默。
牛庆芳伤心落泪，对着门缝儿抽泣道：
“孩子，我求求你，把门打开！难道你还在记恨你娘？你这一出去好几个月，我哭过多少次你知道吗？你要不是我的孩子我才不这么替你担惊受怕的呢！我们把你养活大，你就是再有意见，也不能这么狠心地离开呀。小燕子出飞后还报恩呢，让母燕在窝里歇十八天，他们出去捉虫子给母燕吃。我没指望叫你报恩，可老是用怪丧的脸色对待我，这不是想把我气死吗！妮儿，我是想你，才让你爹说我病的，我怕见不到你啊！不管怎么着，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牛庆芳这一哭，把秋萱的心哭软了，她刚打开房门，牛庆芳就一把抱住了她，泪流满面道：
“妮儿，你在外面受屈了，娘再也不让你出去了！”
秋萱看到母亲头上忽然多出的白发，看到母亲几个月来变得苍老的脸，心一酸，抱着母亲，声音颤抖地叫了一声：
“娘——”
母女俩顿时哭做一团。
天黑时，空中飘起了零星雪花。秋萱吃过晚饭，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父母精心设计的房间内，增添了一个随身听收放机，书橱内摆放了一排她比较爱读的诗词、散文和笑话书籍，另外还布置了四盆花卉。如果不是因为崔剑和程岳金，秋萱也许还像过去那样高兴得撒欢儿，可是，她如今一点心情都没有，连看都懒得多看上一眼。
实际上，秋萱这次回家，已经被软禁起来，她去一趟厕所，也有人盯着，以防她逃走。秋学仁夫妇不再提程岳金的一个字，只是加倍地用爱拥抱女儿，希望她能重新回到父母的心中，听从父母对她的一切安排。饭桌上，父母和小弟总是讲述各种有趣的事情，尤其是秋萱小时候的故事，以使冬茗喜欢这个家庭和每一个曾经为她的成长而付出艰辛的亲人。但是，秋萱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白天黑夜都不出门，整天傻乎乎地躺在床上。崔剑曾对一个追求他的女孩子说过，他不是不会笑，而是他的笑容全部被秋萱带走了。秋萱心里说：
“我也不会有再多的笑容了，我的笑，一部分给了崔剑，一部分被父母剥削了。”
整个冬天都飘着雪，整个冬天秋萱都躺在床上。她那粉红的小脸变得有些苍白，优美的身体开始弱不禁风。白天，她望着窗外的飞雪发呆，望着窗棂上的麻雀发呆。晚上，她仍然在雪中梦游，梦到自己变成黑夜里的一只小鸟，在一片没有树木和房屋的荒漠中，被风吹雪打，没有栖息之地。她抖动着冰凉的躯体用一种绝望的声音唱道：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
    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
    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没有变得更好，
    未来会怎样，
    究竟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
    我永远都找不到……”
唱着哀乐醒来，秋萱的枕边又是一片冰凉。
“秋萱啊，不要老躺着，雪停了，应该去外面转转，银白色的一片，树挂像画中的景致，谁看了心情都会舒畅的！”牛庆芳动员秋萱。
秋萱又想起了崔剑，她仿佛看到崔剑此时已在野外支起了画板，呵一下拿画笔的手，口中冒出一团团的白烟，随着阳光升腾。
可是，雪停了，天仍然在阴沉。秋萱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地突然间晴朗起来，她略作梳妆，终于迈出了“深闺”。
街上玩耍的人大多数是孩子，滚雪球、打雪仗，热闹异常。秋萱刚到街上，就有孩子向她打招呼：
“秋老师，你好！”
“孩子们竟然没有忘记我。我已经不教他们了，他们还在喊我老师！”秋萱一阵激动，冲孩子们点头，并报以微笑。
“秋老师，你和我们一起滚雪球吧！”孩子们诚心发出了邀请。
面对曾经教过的孩子，一种神圣的感觉在冬茗的血管里膨胀，她愉快地答应了。但由于她近来从没有活动过身体，刚活动就开始出汗，雪球滚到人头大便“呼嗤呼嗤”喘粗气。孩子们大声叫道：
“秋老师落后了，秋老师落后了！”
秋萱看着孩子们滚着雪球跑得越来越远，便脱下棉衣，准备回家休息。突然，有位妇女的声音传来：
“咦，那不是秋萱吗？”
秋萱见胡同里走出一位邻居大婶，便道：
“大婶，你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瞎转着玩儿！”妇女走到秋萱跟前道，“我说闺女，腊月二十六，鹿寨村姓崔的那个男的结婚了，怎么没给你送喜帖呀？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听了这话，秋萱不禁打了个冷战，全身冰凉起来，不知如何答对。
那位妇女看到秋萱失魂落魄的样子，笑着走了。
秋萱觉得被人抽了筋、卸了骨，身体难以支撑，脚没迈出去，便昏倒在雪地上。
当秋萱苏醒过来时，已躺在自己的床上，输液瓶正悬挂在她的头顶。秋学仁、牛庆芳和放假在家的秋军，都守在她的身边。
“妮儿！”牛庆芳叫了一声。
“姐！”秋军也关心地喊道。
一串泪珠从秋萱的眼眶里流出，她把脸转向里侧，难以自控地低声哽咽。
“妮儿，我知道鹿寨那孩子结婚的事你早晚都得知道。”牛庆芳说，“你这么一心一意地喜欢他，可他并不喜欢你呀！如果他爱你，应该娶你，大胆地来咱们家求婚。既然他对你这样，你根本不值得为他伤心。如果你真的想哭，就大声地哭吧！”
秋萱于是放开嗓子痛哭起来。牛庆芳也陪着她一起落泪。
以后的日子里，秋学仁和牛庆芳轮流做秋萱的工作。秋学仁说：
“中学时期的爱情都是幼稚的，不成熟的，一时冲动说出的甜言蜜语，都是不可靠的。当初，崔剑那小子说什么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纯粹是不负责任！如果你把他的话当真，那真是太傻了！这明摆着的，他不管你想不想他，有了合适的女孩子就结了婚。这种人可恨，并不可爱。”
牛庆芳也说：
“这结婚，从古到今都是这样，找门当户对的，物质上宽松、有钱花就幸福。什么感情不感情，都是培养的嘛！搞对象，找志同道合的人结婚，都是小说、电影上胡编的事，根本不现实！”
秋萱不知道父母说的对不对，但认为可能有些道理。崔剑当初那样追求自己，如今竟然也放弃了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根本猜不透崔剑为何不给她回信，为何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人竟然说忘就忘了。难道世上的人都是说话不算数？如果崔剑大胆的表白和情真意切的来信是在骗取自己的芳心，她不明白的是，崔剑为保护她而受伤又图什么？
“忘掉他，不要想他！”秋萱一遍遍告诫自己，但都是枉然。崔剑的形象老是浮现在她的眼前。
终于，父母又提到了秋萱的婚事。春节刚过，牛庆芳便对秋萱说：
“妮儿，一过年，你就十九岁了。在咱们村里，你已经是老姑娘了，应该把婚事订下来了！”
“我不要男人，我一辈子不出嫁！”秋萱说。
“别这么傻啦，哪有不出嫁的闺女？人家程岳金还在等着你的信儿呢！”
“娘，希望你不要再提他好不好，我死都不会嫁给他！”
“那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婆家？难道你想跟我们过一辈子？”
“谁说要跟你们过一辈子啦？我可以参加工作，也可以去做生意，我有能力独立生活，离开男人我照样过。”
牛庆芳气得一个劲地点头：
“好，好，你就给我犟吧，看你犟到哪里是一站！”
晚上，秋学仁回到家里，又带给牛庆芳一个消息：
“程厂长那边又催了，希望咱们孩子早点表态，人家的小子都等这么长时间了，到底同不同意该定下来了。人家的孩子又不是搞不上对象，这样求咱们也够哥们儿意思了。他还提到那十五万块钱，秋萱要是不同意，恐怕咱们连汽车都得处理了！”
“你怎么还提秋萱她同意不同意，这次不是你说了算吗？”
“孩子要是真看不上咋办？”
“反正我看上啦。咱们为了她好，将来她一幸福就感谢咱们啦。你让她随便找一个穷鬼，到最后三天两头向你哭穷来！我看，她现在不理解就让她不理解去，这个家你可要当！”
“那，明天咱们一块儿做她的工作！”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秋学仁斟酌再三，才慎重地对秋萱说：
“秋萱，你和程岳金的婚事，是不是该订下来了？”
秋萱轻轻地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
“爹，我昨天对我娘说了，我这一辈子不出嫁了！”
秋学仁一愣，扭头看牛庆芳。牛庆芳摇了摇头。秋学仁不明白，干咳了两声，向院里走去。牛庆芳随即也跟了出去。秋学仁问：
“她怎么又不出嫁了，你昨天怎么没有对我说？”
“你不要听她瞎说，她说不出嫁就不出嫁了？谁家的闺女不出嫁？咱们今天就是让她答应下来，她不答应，我也不活了！”
秋学仁倒背着手又来到屋里，见秋萱不见了，拍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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