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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2013/1/24 16:42:49|by:dagongzai] 
| 作者：夏冰 （本篇是去年冬天写在纸上的，心想抽工夫整理吧，一直没有静下心来。今晚偶然翻到，感觉可以动动手了，于是就敲打下来，同时做了一些完善。） 1. 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和妈说起在城里给她弄套房子住的意思时，她这样说。 当时我们是站在村外公路上，等待开往县城的公交车。 一开始，我是独自走出家门的。妈送我到屋后大路上。我们家房背后就是大路。上了大路一直往西走，五六百米远，就是这条县际公路。其时接近午后的四点钟，冷风吹起来。我匆匆说一句：“快回去吧，冷呢。” 妈说“不冷”，然后定定地看着与我们的房子一路之隔的田地。田里刚浇过地，还没有收拾干净的柴禾间，净是水了。 我心里忽忽——跳了一下。 2. 当我站在公路上向北面公交车来的方向翘首时，手机响了。是妈。她告诉我说，等不上公交车的话，有出租车就坐出租车。又说5块也坐吧。又说不用管几块，听人说这几天公交车少了…… 我答应着，说，我知道。嗯，我会的。 不几分钟，一个人影出现了，是从家那边闪现的。一直往公路上走来。近了，是妈。 我向左右望望，不见公交车的踪影。 妈到了跟前，连连说也许她认识的人多，可以帮我拦到去县城的顺车。她一边说，一边揉腿。我知道，她的腿关节疼。已经很长时间了。 就这样，我们娘儿俩一起站在公路旁，等车。一边等，一边说话。 3. 上午回来的时候，我下了公交车，走不远就看到前面路旁有一个人，定定地朝我这边看。尽管看不清楚面目，可是，我一下子就猜到，那是妈。近了，果然是。 可能是为了给自己找理由，她不住地说：我出来看看能不能拣点柴禾，地里进去水了，人进不去了…… 站在村口或者路旁等待归来的儿女。这样的情景我不止一次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发生在自己生活里，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今年春天。当时我回家给父亲烧“二七”，也是这样的情形。妈一手提着脏水桶，一手搭在额头，站在我们房背后的大路上，向公路这边张望。 4. 我总会想起这一幕。在城里租住的房子里，在单位办公室，在上下班的路上……不定什么时候，这一幕就突兀出现在脑海里。我不止一次想，如果能把妈接到城里来住，是不是会方便许多？这话在许多时候被我想起。面对妈的时候，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总觉得不妥，终于没说。 现在，我们娘儿俩站在公路上，我忽然意识到，或许，这算一个机会？我顺嘴就说了。说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妈的脸。我看着南面，通往县城的方向。于是，我听见妈说： 不是那么容易的。 5. 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我立刻就理解了。 我十分清楚，现在的妈，很需要有人陪在身边。她的寂寞凄清是一定的。她很珍惜与儿女们守在一起拉拉家常的机会。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十分珍贵。我也清楚，老屋在妈眼里，不是一幢简单的房子。当年，这房子是怎样在她和父亲的辛苦操劳之下，才赫然站立在村边的，那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明白的。房子里饱含了特别的东西。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有着丰富的涵义的。尤其是在父亲走了的时候，这房子在妈心里，更是具有了别样的意味。妈怎么能够安心别它而去呢？我还清楚，妈住在城里，不一定有住在自己这座老房子里安稳，踏实，舒心。城里当然好，各方面条件确实要比村里好，但是，城里也明显有比不上村里的地方。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当然，现在我们经济状况的拮据，现在城里房价的逐年攀升，等等等等，都是成为阻力的因素。 我注视着站在跟前的妈，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道该跟她再说些什么。 6. 这时候，公交车疾速驶来。我和妈赶紧招手示意。车又疾速驶去。车里，满满的，净是人。 我看看妈，妈看看我。我们一起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公交车。 7. 站在公路上，我几乎就要动摇了今天赶往单位的念头了。要不，再陪老妈一晚？要不，明天上午迟去一会儿单位？ 这时候，一辆面包车从村外大路上驶来，妈早早就摆手。车越过我们，在前面不远处停住了。 妈赶过去，俯身与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又起身向我招手，一副喜滋滋的样子。 我提着东西猫腰钻进车里，拉门的刹那，我与妈四目相对。我看见妈抬起衣袖去擦眼窝，好像叫风沙迷了眼睛。 （初稿于2009年12月5日晚，整理于2010年7月28日凌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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