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军的农民互联网

丙 合/文

光阴荏苒，岁月不居。自1987年参加工作至今，不觉已30余年没有见到故乡的夏天了。大抵春天回乡是因清明祭祀故亲，秋冬探亲是因国庆、春节长假有暇脱身，夏天回家总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缘由吧。

然而，今年夏天，却由于我想念老母、老母想念孙儿，我终于携子回到千里之外的故乡了。

不知什么原因，故乡的夏天竟然有些陌生了，一如我从当年的风华正茂，变成如今的鬓如雪、眼微花。

微风吹来，山野里的树木、庄稼、青草，依然散发着阵阵清香。然而，却看不到当年万绿丛中的人影了。那时，玉米地、花生地里总会见到劳作的村民，梨园、苹果园里经常有果农除草打药的身影，田间路旁也时常会看见挎着篮子打猪草的孩子……如今这些美妙的田园景观已是踪影难觅。

依山而建的小村庄依然树木葱茏，那些柳树、椿树、槐树、楸树、银杏，还是那样粗壮茂盛，村舍街巷也少有变化，然而却总是少了些什么。

我家东南边有一片宽阔平坦的戏台广场，那是小时候经常放电影、演戏的地方，也是孩子们的游乐场。小男孩有滚铁蛋的，有摔元宝的，有玩木枪的。最危险的当数胶东一带独有的一种游戏——打尖儿了。虽然家长们常常警告说“打尖儿，瞎眼儿”，但男孩们仍乐此不疲。女孩们玩的则安全多了，有踢毽子的，有跳房子的，还有跳绳的，广场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那时，村里时常能看到商贩推着小车走街串巷卖瓜果、卖冰棍，“磨剪子嘞，抢菜刀”的吆喝声也不绝于耳。

如今，这般景象再难见到了。那天上午，我转悠了大半个村子，竟然没见到一个人影，整个村庄如同深夜一样静谧，似乎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怅然回返，忽然从一条幽深的胡同里，远远地传来“吱嘎”的开门声，循声望去，一驼背老翁乜斜了我一眼，便关上了老木门。

夏天的夜晚，月亮还是那么皎洁，能听到山野里蛐蛐和知了的鸣叫声，还有池塘、小河里的阵阵蛙声，然而，如水的月光下却少了很多美景。

那时，一场大雨过后，男孩们会争着到河里下帘子。他们用石子把河水拦住，中间留一个小水口，放一个苇编的帘子，当鱼经过水口，就会进入帘子，成为餐桌上的美食。夜深了，他们就铺着麻袋和狗皮睡在河堤上，全然不顾蚊叮虫咬。

明亮的月光下，清澈湍急的河水中，时常有成群的孩子光着身子戏水打闹。有时，还有汉子和妇女在河里洗澡，不过男女是分开的，一个在上游一个在下游，互不相扰。那淳朴无邪的民风民俗深深地刻印在我心里，让我永远难忘。

夏夜，满天星斗，村里的戏台上，常常坐满了纳凉的人。孩子们躺在妈妈怀里，遥望银河，听妈妈讲得最多的是牛郎织女的故事。“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钉银钉。一个钉，两个钉，三个钉，四个钉……数来数去数不清。”孩子们跟着妈妈，一边吟诵着动听的童谣，一边仰望着星空数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故乡有一片四百多亩的古茌梨园，树枝虬曲多姿，宛若盆景松。这片梨园养育了千千万万故乡的人们。夏天，梨园还是那么生机勃勃，却很难看到夜晚捉知了猴、白天粘知了的孩子了。乡亲们说，年轻人和孩子都到城里了，村里留下的差不多都是老弱病残的人。

为了让儿子体验一下粘知了的乐趣，我叫堂弟准备好工具，谁知他准备的是一根钓鱼竿和买来的橡皮胶，这让我多少有点失望。堂弟笑着说：“你小时候竹竿加黑面筋粘知了的土法早过时了。”用新法果然很灵，不一会就粘了十来个知了。

儿子总是抱怨，来了几天却没有一个小伙伴和他一起玩。这天，他忽然想起6岁回乡时认识的一个邻家小伙伴。“奶奶，怎么见不到田田了？”“他们一家子两年前搬到省城了，平时一般不回村，过年会回来的，等过年再来找他一起玩吧。”

故乡的夏天一如过去那么绿意盎然，令人陶醉，但我总觉得，在这漫山遍野的丛丛绿色中，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了一点儿什么。也许，我所留恋的，就是童年时无忧无虑、简单快乐的慢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