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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奶奶和她的老房子[2015/11/11 11:07:24|by:694529269] 
| 总是感慨一些人和往事，感慨一些旧景，似乎每一段记忆都有一个密码，它会在某个吻合的时间悄悄破译。 在这个深秋雨雪连天之时，我又回到老村庄双看到村子中央那处青砖断壁的老房子，脑海里不由得放映出一张张发黄的老片子，挥之不去。 记忆中这是邻居王奶奶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它的面积很小，四壁黑土墙，屋顶铺的苇箔黑里带紫。窗棂上糊着用油刷过的草纸，更显得屋内光线十分灰暗。一个破旧的修补了N次的风匣放在锅灶旁边。锅灶上有个破旧木质锅盖已经散了架，每当做饭时，还要往一起组合。灶台上还有一块发了黄的，中间有一道深沟的菜板。再看看屋内那条大土炕，炕上有一领席，席上有简单的针线。北墙根有一黑漆木质柜子，柜子上面放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简朴的的生活也造就了王奶奶坚强倔强的性格，她与丈夫就在这里拉扯着三个儿女，过着贫困的日子。 不知道是什么年代，这个家庭被划成了富农。王奶奶的丈夫白天下地干活，夜晚被押到大队部批斗。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深秋，她的丈夫白天劳作了一天，还没吃上一口饭就被押到大队部。批斗会上的一切可想而知，肚内无食，身上无衣，半夜才回到家。第二天一病不起，三天后气绝身亡。 丈夫去世了，王奶奶没有掉一滴眼泪，她不仅独自抚养儿女，而且还接替了丈夫留下的富农帽子，每天扛着扫把到街上打扫大街。村上的人们看到王奶奶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远远的躲开，似乎害怕被传染上什么疾病。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王奶奶眼看着两个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可是，这富农的帽子谁敢嫁呀！愁的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后来，终于有个人上门提媒，说四十里铺有家兄妹，哥哥年龄较大些，想用妹妹来换亲。开始王奶奶不同意小女儿就这样换出去。可是细细想一想，又有什么办法，王奶奶万般无奈地答应了这门亲事。就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王奶奶的女儿哭的死去活来，心疼女儿的王奶奶抱住闺女跪了下去，哭泣着说：“孩子，咱这个家庭要想给你两个哥哥娶上媳妇比登天还难，如果你哥哥们娶不上媳妇我对不起你早死的爹呀！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三人太不容易啦。现在这事你让妈怎么办好啊？妈妈求你啦！”看着面前饱经风霜受尽苦难的母亲，姑娘跪下来抱着母亲的肩头哭着说：“妈，这么多年你受的苦我都知道，我答应这门亲事就是啦！” 第二天清晨王奶奶为女儿梳洗后由家族的一男一女送往了婆婆家。这天不光是王奶奶的女儿出嫁，还是她大儿子娶妻的日子。将近晌午新媳妇总算来到，一对新人在院子里简单的典了礼，俩人双双进屋，大家的脸上都露出喜色。话说回来，我很难想像王奶奶当时是何种心情。 四天闺女回门，一见到自已的亲娘又大哭起来，王奶奶搂着女儿心疼地泣不成声。闺女在娘家住了四天后又被送到婆婆家去了，临走时姑娘哭个不停。没办法，这都是老人们传下来的老例儿，新媳妇来四天去四天，来八天去八天。就因为这个老例儿，王奶奶的大儿媳始终没有见过和她同一天出嫁的小姑子。 三个月过去了。突然一天，闺女的婆家来人了，说姑娘病得很重，接王奶奶快去看看。王奶奶当时一震颤，预感不好，但不敢往下想，急忙跟着来人去了姑娘家。一进门果真看到姑娘直挺挺地躺在炕上。一路的担心已成事实，上前一摸身体早已冰凉。问其婆家闺女的死因时，婆家竟然说不清楚。王奶奶二话没说，回到家里一头扎在坑上，关门五天没吃没喝，就在那天晚上王奶奶不见了。邻居们都帮忙四处寻找，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在王奶奶的丈夫坟上找到她。后来听说，她在坟上哭了一宿。 从那时起，王奶奶经常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了。但她还照常出现在大街上，一扫把、一扫把 “哗啦！哗啦！”均匀地扫着街道。 大约在一九七七年的春天，党的好政策摘去了压在王奶奶头上的富农帽子，扔掉了扫了多少年的大扫把，王奶奶将头昂的高高的，腰板挺的直直的，心情舒畅了，精神头也恢复了，整天都笑嘻嘻...... 改革开放后，王奶奶的两个儿子办起了工厂，日子越过越红火。这时候帮王奶奶二儿子提媒的踢破门槛，经过挑选看重了邻村一位漂亮姑娘。结婚那天，王奶奶家的亲戚朋友前来祝贺，好是热闹！王奶奶看着称心如意的儿媳女，笑的合不拢嘴。第二年儿媳妇给她生了一对龙凤胎，王奶奶更是爱不释手，常对大伙说，是好政策让我有了满堂儿女和今天的幸福生活，我知足了。 那个时候王奶奶还住在老房子里，她每天进进出出去笑容满面。但是，有时还会想起她那早走的丈夫和没有享过一天福的姑娘就老泪滴落。儿孙们怕王奶奶住在老房子里会时常勾起她的伤心事。便在另个地方盖好了一处新房子让她搬进去，可王奶奶对孙子们说:“这里是你爷爷和姑姑住过的地方，我要是搬走了，他们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就这样，王奶奶一直在老房里住到二零一零年。就在那年的秋天，王奶奶突然病倒了，几天没吃没喝病情加重，在临终之时，睡了几天的王奶奶忽然睁开眼睛，伸出右手拍了拍心口，然后她的食指弯了个勾。其实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大概是说，今年我九十岁了，满意了。正在大伙点头之时，王奶奶伸着脖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出了一声：“谢谢......党！谢谢......邓小平！” 。 这句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王奶奶走了，走得是那么的安祥。 又是一个寒冷的秋天，老屋墙头上还挂着枯萎的黄草。它们在秋风中顽强的摇摆着，过去的苦与痛，欢与笑，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原创：廊坊文安大围河乡东洋町沈飞电线厂吴淑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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