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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与老屋[2015/11/8 19:15:05|by:694529269] 
| 总是感慨一些人和往事，感慨一些旧景，似乎每一段记忆都有一个密码，它会在某个吻合的时间悄悄破译。 在这个深秋雨雪连天之时， 看着残垣断壁的老屋，脑海里就像放映一张张发黄的老片子，挥之不去。 记忆中的老屋面积很小，四壁黑土墙，屋顶铺的苇箔黑里带紫。窗棂上糊着用油刷过的草纸，更显得屋内光线十分灰暗。一个破旧的修补了N次的风匣放在锅灶旁边。锅灶上有个破旧木质锅盖已经散了架，每当做饭时，还要往一起组合。灶台上还有一块发了黄的，中间有一道深深沟的菜板。再看看屋内那条大土炕，炕上有一领席，席上有简单的针线。北墙根有一黑漆木质柜子，柜子上面放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大伯、父亲和小姑就出生在这间屋子里。 不知道是什么年代，这个家庭被划成了富农。爷爷白天下地干活，夜晚被押到大队部批斗。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深秋，爷爷白天劳作了一天，还没吃上一口饭就被押到大队部。批斗会上的一切可想而知，肚里无食，身上无衣，半夜才回到家。第二天爷爷一病不起，三天后气绝身亡。 爷爷去世，奶奶没有掉一滴眼泪，她不仅独自抚养儿女，而且还接替了爷爷留下的富农帽子，每天扛着扫把到街上打扫大街。村上的人们看到奶奶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传染上疾病。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眼看着两个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可是，有这富农的帽子谁敢嫁呀！奶奶愁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后来，终于有个人上门说媒，说四十里铺有家兄妹，哥哥年龄较大些，想用妹妹来换亲。开始奶奶不同意小女儿就这样换出去。可是细细想一想，又有什么办法，奶奶万般无奈地答应了这门亲事。出嫁的前天晚上姑姑哭的死去活来，奶奶心疼得抱住闺女跪了下去，哭泣着说：“孩子，咱这个家庭要想给你两个哥哥娶上媳妇比登天还难，如果你哥哥们娶不上媳妇我对不起你早死的爹呀！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三人太不容易啦。现在这事你让妈怎么办好啊？妈妈求你啦！”姑姑看着面前这位饱经风霜受尽苦难的母亲，跪下来抱着妈妈的肩头哭着说：“妈，这么多年你受的苦我都知道，我答应这门亲事就是啦！” 第二天不仅是姑姑出嫁的日子，也是大伯娶妻的日子。清晨姑姑由家族的一男一女送往了婆婆家。将近晌午大伯的新媳妇才到，大伯和新媳妇在院子里简单的典了礼，俩人双双进屋，大家的脸上都露出喜色。话说回来，我很难想像奶奶当时是啥种心情。 姑姑四天回门，看到奶奶就又大哭起来，奶奶心疼地搂着闺女也泣不成声。四天后，姑姑哭着由她的二哥（我的父亲）送到她的婆婆家。这都是老人们传下来的老例了，新媳妇来四天去四天，来八天去八天。大伯母始终没有见过和她同一天出嫁的小姑子。 三个月过去了。突然一天，姑姑的婆家来人了，说姑姑病的很重，叫奶奶快去看看。奶奶似乎感觉不好，但不敢往下想，急忙跟着来人去了姑姑家。一进门就看到姑姑直挺挺地躺在炕上。一路的担心已成事实，姑姑的身体早已冰凉。问其婆家人，闺女的病因时，婆家竟然说不清楚。奶奶二话没说，回到家里一头扎在坑上，关门五天没吃没喝，就在那天晚上奶奶不见了。邻居们都帮忙四处寻找，直到早晨，大伯才在爷爷的坟上找到了她。后来听说，奶奶在爷爷的坟上哭了一宿。 从那时起，奶奶经常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精神也不如从前了。但她还照常出现在大街上，一扫把、一扫把 “哗啦！哗啦！”均匀地扫着街道。 大约在一九七七年的春天，街道再也不用奶奶打扫了。第二年，奶奶的第二个儿子也娶上了媳妇，也就是我的母亲。后来又有了我， 奶奶抱着我开心的不得了。改革开放后，大伯和父亲办起了工厂，日子越来越好。奶奶看着满堂儿女笑的合不拢嘴。家里盖了新房子，我们让她搬出那老院子，可她就是不搬。奶奶说:“这里是你爷爷和姑姑住过的地方，我要是搬走了，他们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直到二零一零年，奶奶突然病倒，那年她九十岁。在临终之时，睡了几天的奶奶忽然睁开眼睛，伸出右手拍了拍心口，然后她的食指弯了个勾。其实都明白她的意思，大概是说，今年我九十岁了，满意了。正在大家点头之时，奶奶伸着脖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出了一声：“谢谢...... 党的好政策 ....！” 。 说完这句话，奶奶闭上了眼睛。她走了，走得是那么的安祥。 又是一个寒冷的秋天，老屋墙头上还挂着枯萎的黄草。它们在秋风中顽强的摇摆着，过去的苦与痛，欢与笑，永远留在记忆的深处。 廊坊文安大围河东洋町沈飞电线厂吴淑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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