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俊禹

进入秋冬季节，烤红薯的炉子便会在市区街头巷尾出现，只要从旁边经过，就会闻到一股特有的薯香。“快来买吆，烤红薯，热乎的”。听着着熟悉而又亲切的吆喝声，我是抵不过香味的诱惑和馋虫的折磨，或吃上几个烤红薯，便常常想起童年时代的一些事情。

记得小时候，家乡贫穷、生活艰难。那年代，“三红”照耀祖国大地，农村大力倡导种植红高粱、红薯、红麻，我所在生产队上每年都种很多红薯，红薯也就几乎成了每家半年多的主要户口食粮。“天天吃红薯，顿顿有山药”，一碗红高粱粥、几块烀山药，外加上一盘咸白菜，就是一顿家常饭。有时红薯干、红薯面“粗粮细作”油炒拌菜、包皮面汤就算是改善日常生活了。所以，红薯、红薯干、红薯面，一直伴我童年成长。我吃着红薯长大成人、走出小村、离开家乡。

那时，红薯作为人们的主食，烀着吃是最常见的方法了。记得每次父亲总是把一篮子用清水洗净的红薯，一块块有序地排放到做饭的大锅中，加上适量水，满尖冒沿的一锅红薯，盖上锅盖，炉罩内点上柴火，开始加热升温，只蒸得锅内呼呼响、锅盖上热腾腾，半个多小时过去，满锅的红薯差不多熟了。掀开锅盖，烀出的红薯香香的、甜甜的，特别是靠近锅底部的红薯因被烀出了焦黄焦黄的锅巴，更是甜味有加，脆香沁人。为吃上这口，我和弟弟经常是争吵不休呢。

在那个非常年代，红薯曾经是我们一家的救命粮。有一年，天气大旱，粮食几乎绝收，好在红薯“高产稳产”，收成不错，但队上分的红薯也只吃到了来年三月份，粮食断顿，家中眼看揭不开锅了，急得父亲团团转。这时，大队支书给我们家送来救济粮指标，父亲激动得热泪盈眶，忙奔公社粮站，买回200斤红薯干。我们全家就是靠着这200斤红薯干度过了那艰难的3个月，熬到了麦熟，撑过了饥荒年。

关于吃红薯，那时还有一个我们小孩子很受喜爱的方法，就是用“土法”烤着吃。每年一到晚秋，地里的红薯就长成了个，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趁下地割草之时，我们偷偷跑到生产队上的红薯里，扒些红薯，装入草筐，然后，钻进玉米地里，拾些干柴、麦秸，用镰刀挖个地窖，把红薯放进去，用柴草蒙好，再点火烧烤，等干柴、麦秸烧完了，一窖绵香可口的红薯也就焖熟了。当然，红薯块儿不能太大，火不能太急，一定要半封好的稳火焖烤。几个小伙伴美美吃个够，在家里吃不饱肚子，这时就可饱餐一顿，对我们来说，秋天是一个欢乐而又不饿肚子的季节。

斗转星移，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农村人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一日三餐全是大米白面，红薯早已从主食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成为人们偶然吃一两顿解馋的食品了。在农村，除了当个季节饭，大部分都打成了淀粉作成粉皮、粉条、粉丝，作为调剂生活的副食品；在城市，不少人还特意把它当成了有益于健康的保健食品，身价倍增，尤其烤红薯的价钱则更是高得惊人，尽管如此，人们也照样先吃为快。至于我，每逢秋末，必须要买些鲜红薯，尝尝现在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