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歌唱家阎维文的一首《母亲》,触动了多少人的心底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三鲜馅,有人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啊,这个人就是娘,啊,这个人就是妈!
是啊,人世间的爱有千万种,但最打动人心、最深沉的唯有母爱。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爱是无私的,是最朴素的一种情感,她可以无私到舍弃自己的所有,甚至生命;母爱是坦诚的,为了儿女,她可以敞开一切;母爱是报答不尽的,也是这个世界上惟一没有方法可以去报答的一种爱。
在安平县彪冢村,有这样一位母亲,含辛茹苦,不辞辛劳,照顾脑瘫儿18年,打破了医生说的活不过3年的断言。18年来,她付出的是什么样的艰辛和不为人知的痛苦呢?
一、千里迢迢来河北 生下脑瘫儿令人心碎
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川妹子。
1993年,那年我18岁,在本村一位乡亲的介绍下,远嫁到了河北省衡水市安平县彪冢村。在那个年代,华北平原算是比较富足的,对我们这些生在大山里、长在大山里的川妹子来说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因为相距遥远,婚前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了解,我和丈夫是典型的先结婚后恋爱。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对我还算不错。对于远嫁千里的我来说,非常知足了。
结婚后第二年,我便怀孕了。和别的女人一样,对于我将要出生的孩子,抱着一种美好的期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个年代人们大多在家里生孩子,所以我也没有去医院,是村里的接生婆给接的生。
是儿子,那声嘹亮的哭声让我忘掉了所有的痛。当接生婆把孩子抱到我面前让我摸一摸时,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就是今生不再是一个人。我有了儿子,有了自己的骨血。儿子刚生下来时和正常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大声地哭,伸胳膊抬腿闹得挺欢。
在农村,生了儿子,意味着有了传宗接代的,媳妇在家便能抬得起头来,家里人在村里说话也硬气。公公更是欢喜,给孩子起名张天宝。
在我们当地,有个“洗三天”的风俗,就是孩子出生后第三天要给孩子洗洗身子。不知道是不是洗澡时着凉了,还是孩子觉得不舒服了,洗完后那天晚上孩子哭了一宿。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急火燎的,想跟丈夫说,但他呼噜呼噜地睡着了。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肯定没事。
第二天,孩子不哭了,看看也没什么大碍。
转眼间,孩子过了百天。一天,突然开始抽风、痉挛。抽起风来真是吓人,又翻白眼,又吐白沫,厉害时会昏厥。我们急懵了,带着孩子去县医院,人家说孩子太小,没敢收。没办法,我们东拼西凑了几百块钱去了北京儿童医院。经检查,医生说是先天性脑瘫,治愈率很低,治疗费用也是个天文数字。并且,医院最后说:“像这样的孩子一般活不过3年。”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我一下子瘫软在诊室里,不断地重复一句话:“医生,您再看看,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看错了?”丈夫拖着我出来,在楼道里,我们两个人抱头痛哭。
本来想在北京治疗,但带的钱不够,只能和丈夫抱着孩子回到了安平。
怎么办呢?都说养儿防老,如今儿子这个样子,别说防老了,往他身上搭多少钱还不知道呢?再说花再多的钱也不一定能养活。
村里人听说后,有要好的乡邻偷着来劝我:“别治了,让他自生自灭吧,要不找个僻静地方扔掉算了。养着他也是个累赘,再说你们还年轻,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知道乡邻们是为我好,但这个一个生命啊,既然他选择了我,来到这个家,我就没有理由抛弃人家。虽然是个脑瘫儿,但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一棵草,一滴露,既然生了,就有它存在的道理,绝对不能舍弃。
劝我把孩子扔掉的人不在少数,后来有一次,我和一个人翻了脸,连哭带骂损了那个人一顿。人们见我铁了心要把这个脑瘫儿养大,也没有人再劝我了。
二、抱着儿子郑州求医 火车站遇好心人由衷感激
只要攒点钱,有了时间,我们就抱着儿子四处求医。
转眼儿子4岁了,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连吃喝拉撒也要处处留意着。但在我们一家精心照顾下,还是活得好好的。
我想,孩子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就没有理由放弃他,只要有一线希望,我肯定会去争取。
记得1996年,我在回四川老家的路上,碰到一位老乡说河南郑州有一家医院治疗脑瘫效果比较好。我到老家后根本没心思待下去,看了父母一眼便急匆匆地赶回了安平。拿出省吃俭用积攒下的1500块钱,一个人抱着儿子去了郑州。
辗转找到了那家医院,一番检查后,医生说:“你家孩子是先天性的,治愈的希望渺茫,先拿点药回家吃吧,看看效果怎么样,如果有效果你再来吧。”
抱着天大的希望来,却怀揣着无限的失望回。既然医生给指了道儿,我只能照着走,拿完药抱着儿子木然地来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
儿子可能饿了,不停地哭闹。我见火车站旁边有个卖米粉的摊儿,想给孩子买点米粉吃。可一摸兜,坏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来,在医院买药时,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当时可能是看病心切,根本没有考虑身上带了多少钱,还要留回家的钱。怎么办?饿了,渴了,我可以忍忍,但儿子呢?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肯定坚持不到家。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办法,我厚着脸皮凑上去,跟那位卖米粉的大姐说了说我的情况,把手腕上的表撸下来给她。大姐挡回我拿表的手,回头给儿子盛了满满一碗米粉,正当我要道谢,她又盛了满满一大碗,放到我面前,说:“妹子,你一个女人出门不容易,孩子又病了,吃吧,不要你钱。”
看着这位好心的大姐,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子流了下来,真是好心人啊!虽然一碗米粉值不了几块钱,但那个时候,这两碗饭真的对我们母子俩很重要。如果有机会能再次见到这个好心人,我一定会郑重其事地谢谢她。
抱着儿子,一路艰辛又回到安平。按照医嘱,把药吃完了,但儿子一点起色也没有。
三、一气之下回老家 脑瘫儿唤回母爱
几乎跑遍了所有我能知道的大医院,眼看着儿子恢复无望,3年之后,我们不得不又生了一个女儿。这次老天眷顾,女儿身体健康,活泼聪明。
俗话说,马勺没有不碰锅沿的,两口子过日子总会有磕磕绊绊。儿子6岁那年,因为一件家庭琐事,我和丈夫吵得很凶。丈夫虽寡言木讷,平时对我还算不错,但说话很伤人。我实在气坏了,一怒之下带着3岁的女儿回了四川老家。
回到老家后,我仍然愤愤不平,想想这么多年跟着他受苦受累,自己天天起早贪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但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现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跟他过了,不回安平了,在四川也许能找个更好的男人。
可没过几天,我便接到了丈夫的求助电话,开始以为他要骗我回去,后来听他说话的语气,实在不像骗我的样子。他说:“我又要干活挣钱,又要照顾天宝,忙不过来。天宝一个劲儿地叫妈妈,我根本哄不住。你走了,天宝就病了,现在面黄肌瘦的……”
虽然我还在生丈夫的气,但我更担心儿子。想想几年前,村里一对夫妻离异,孩子判给了男方。那个男人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孩子又急又饿连带生病,没有多长时间就死了,一想到这些我便揪心似地疼。我想,我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儿子那个样子,万一他爸爸照顾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办啊?
来不及多考虑,在儿子的声声呼唤下,我又紧急火燎地回到了安平。
四、照顾儿子无微不至 送到养老院又接回
18年来,为了照顾脑瘫的儿子,我的付出比一般母亲要多得多,受的苦和累是别人不可想像的。
每天早晨,儿子醒来,我要给他穿衣穿鞋,洗脸洗手;然后做饭,饭做熟后要端到他面前,虽然他会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拨拉,但经常弄得到处都是,喝水也要送到嘴边,看着他一口口喝下去。睡觉呢?如果他白天睡多了,晚上就不睡觉,四处折腾,屋里、院子里到处乱跑,这时候我只能陪着,或者想尽办法哄他安静下来。最难的就是大小便,他自己不知道,有时候就拉尿在裤子里。
这么多年来,对儿子我已经非常了解了,只要他一拽我,或者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我就知道他要大小便了,就赶紧去拿盆接着。
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虽然在照顾儿子上,我付出的确多一些。但他的父亲、我的丈夫——张彦丽,也不容易。18年来,天宝花去的医药费是个天文数字,而他一点怨言也没有,只会闷着头挣钱。为了能多挣钱,他放下自己的理发馆,现在就是卖苦力,给人家装车。这个活很累,但挣钱稍微多些。一天下来有时累得他都迈不动步,但是回到家他也不歇着,给儿子洗尿布,张罗饭。
儿子小的时候,出门时我还能抱动。现在已经18岁了,又白又胖,130多斤,有时候抱着他去沙发上,让他自己玩一会儿,真觉得有些吃力。但是,再困难我也能坚持,因为我是他的母亲,照顾他是我的责任。
原来,家里只靠着丈夫一个人挣钱养家。因为我要照顾天宝,还要照顾小女儿。如今女儿也上初中了,并且随着天宝年龄渐大,治疗费用也渐长,到处都需要钱。
去年,我在安平县城开了一家童装店。
有了生意,有了一些收入,但是,照顾儿子就不方便了。有时候,实在没有办法,我便把儿子带到店里。儿子到了一个新环境,不太适应,来了顾客,他便又喊又叫的。因为脑瘫,他的样子很怪异,吓跑了不少顾客,对生意影响很大。
无奈之下,我把儿子送到了深州一家养老院里。虽然每个月要掏1800多块钱的管护费,但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做生意了。必须要多挣些钱,儿子的未来才有保障。
但没过两个月,我去养老院看儿子的时候,发现儿子瘦了,衣服也很脏。儿子不懂事,但一个劲儿地叫着:“妈妈,妈妈。”儿子的喊声把我的心都喊碎了,花多少钱我不在乎,但谁照顾也不如自己照顾得好。我毅然把儿子又接回了家里。
虽然自己忙些,会耽误些生意,但每天能看到儿子,每天能给他做些热饭,每天能给他换洗衣服,每天能给他洗澡,这就是我的幸福和追求。
现在,儿子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但智力就像一岁多的孩子。每天就知道按着电视***换台,***不知道按坏多少。因为儿子经常要一个人在家,为了不让他受伤,我把家里做了全面预防,暖水瓶放得高高的,窗户也安上了铁丝网,电线也扯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儿子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话也说不清楚,但妈妈、爸爸喊得很清楚,很响亮。
是啊,自己辛苦点不算什么,谁叫他是我的孩子呢!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对残疾人的冷漠。一次,我骑着电动车带着儿子,从店里回家,半路上不小心摔倒了,我一边要扶起电动车,一边又要扶儿子。当时我真的希望周围能有人伸出手来帮我一把,可我招呼来好几个人,他们看看情况就摇摇头走开了。也许是他们看到我儿子的样子吓坏了,怕担责任吧。唉,真是又伤心,又生气啊!
我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我只能把握现在;甚至我不知道将来我老去后,儿子将如何面对这个社会。唉,不想了,做好自己,努力地过好现在的每一分钟,也许就是我的生活。
采访手记
是啊,天下至亲的莫过于父母双亲,因为血浓于水,因为至爱至纯,当世上所有的人都远离你的时候,也只有父母,不会嫌弃你,不会抛弃你,依然会很好很好地亲你,爱你!
但是,作为健全的人,一定要理解残疾人的不幸遭遇,多多伸出援助之手,给他们以关爱,我们这个世界才会可爱得多!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还想多了解一些这位母亲照顾脑瘫儿的情况。但蒲小芸说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实在不放心,要回去了。听到这儿,我赶紧起身告辞。
在此,祝愿蒲小芸和她的儿子都坚强地活着。
母爱深深,深深母爱!让我们共同祝福这位坚强的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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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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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蒲小云
地址:安平县彪冢村
年龄:3 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