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的blog

   小时候家里养了一窝羊。它们还生活在“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母系社会”。“一家子”五，六个成员，夏天我带着它们去放牧，还要连带着割一箩头草，以备冬食。

   打小就跟野草打交道，不觉中知道了不少野草野菜的名字。早春的时候，野菜生的早，什么马齿苋，蕖蕖牙，猪毛菜，麦蒿，滑溜，吐露酸，灰灰菜，车前子.....。母亲每年都要养一头猪，卖猪的收入主要解决一年的生活所需。吃盐，点灯，针头线脑都要花钱的。我的任务是跟着当院的几个哥哥们寻菜。这几个哥哥都大我四，五岁。他们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我却只有八，九岁。好在大家都还算喜欢我，他们每人背着个箩头拔草，只有我蒯着个篮子寻菜，活像个跟屁虫似的，在他们屁股后边跟搭着。记得他们特爱玩，等他们玩够了再拔草，不一会就装满了箩头。我的篮子里的野菜还不满，他们就一起跟我寻，一会就装满了篮子。他们也告诉我这些菜的名字。

    我到了他们的年龄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生产队里的壮劳力，都去挣工分去了。我要领着更小的弟弟们去拔草。草的名字也很多，拉秧子，水排子，芦草柞，一杆葶，臭蒿子，蒺藜秧，谷莠......。最多的还要算茅草。茅草的叶子短而细，拔一箩头要费很大的劲。其实我还是爱拔茅草。主要是它最多，不用到处找。春天的时候它的花骨朵能吃，嚼到嘴里有一股甜味，名字叫“骨骨笛”。花开时乘绒毛状，棒型。它的根部特别发达有甜味，可入药。这种草耐旱耐涝，也不管土肥壤瘦。给点阳光就生长，一长就是一大片。

    在城市里生活将近二十年了。把个城市里的事看了个透。城市里最脏，最累，最苦，最危险的活都是那些农民工们去干。一般这些活，城市里的下岗人员是不会去干的，哪怕工资给的再多，他们也不去。当然，他们有最低生活保障，大多都有住房。社区还要负责给他们找工作，不好的工作他们还不去。而游离在城市边沿的农民工们却没那么挑剔，他们知道，今天一天不干，下一顿饭，住在哪里？这些都成了问题。哪怕给的工资再低，劳动强度再大都要去。近几年国家注意到了他们的贡献，他们在社会地位上有了一些提高。但城乡二元结构的户籍制度，远远把他们拒之于城市之外。他们没房没家，今天在这里干，明天就不知去哪里？尽管他们为这座城市的贡献最大。他们的房子都是为别人盖的，他们美化的城市不是自己的。他们倒毫无怨言，尽管远离父母，妻子，儿女的关心照顾，还有自己未尽的责任。他们还年轻，也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有时开工资了，他们偶尔也去烟花柳巷“错误”一次。却大都怀着胆战心惊的心情去，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这种表情也着实令人发笑。一旦被警察抓了，一年的血汗也就当缴罚款了。

   茅草的命运就是这样。它和庄稼是有区别的。一旦它们侵占了庄稼的空间，首当其冲的就是铲除茅草。这茅草倒是奇怪，越是歧视它，它的生命力就越强！我有时真想为茅草叫一声屈。粮食固然是为了填满人类的肚皮，茅草何尝不是在为人们的肚皮着想？所不同的是，草是间接的。当牛羊吃了草长了肉，不是还要进人类的肚皮吗？草就是草！叫屈也没用。就像我们众多的农民工兄弟，谁让咱们没生在城市呢？如果有来世，打死也要跟阎王爷闹个够，让他把咱生在城市里。

    茅草的优势却是庄稼们无法比拟的。如果庄稼长在有茅草的地方，它就失去了生命力，原因是它们太受人们的宠爱了！娇生惯养得失去了世间的竞争力。它们的改良还需要茅草们来提供DNA。袁隆平先生的杂交水稻里就有它们的基因成分。

    我喜欢茅草的味道，它们有一种淳朴的芳香。被城市里的人造香水作弄的分不出香臭的鼻子，却能嗅出茅草的味道。自己有时走在上山的路上，拔下一根茅草的叶子放到嘴里咀嚼，品尝着它特有的草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造物主既然造就了茅草，它们生活在这个世上就有价值！善待茅草，善待平凡。这也许就是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的起码要求。当人们学会善待世上的一草一木的时候，人类的文明还会取得更大的进步！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