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林的blog

躲闹房到小树林

    我和妻子是1987年腊月由部队回家探亲时结的婚。结婚那天，妻子怯怯地悄悄对我说，她就怕闹新房。那时的闹房不像现在文明，现在闹房的已经不多了，即便有闹房的，也是要点糖果，并不怎么闹腾。而那时的闹房纯粹是透着一股野性和荒诞，诸如往新娘脸上抹锅底灰、喷辣椒水、蹲屁股蹲儿等等，更有甚者搞一些夜壶扎眼等恶作剧。当然，在开闹之前的由头还是跟新娘要糖果，有的新娘怕禁不起那些大小伙子闹腾，事先准备好糖果，以便封他们的嘴，可闹房人的嘴就是无底洞，任新娘用再多糖果也填不满的，给他一把要两把，给他一斤要二斤，根本没有止境，这就是一个由头。到了后来糖果也付出了，仍免不了让人一顿闹腾。所以有经验的新娘干脆一块糖果也不预备，豁出去让人闹。不过，好多新娘并不见得遭多大罪，因为每逢遇到有人闹房，主婚家里和有威信的长辈亲友都会出来或打圆场或压制那些半大小子们，不让他们胡来。妻子本来就是一个老实怕羞的人，面对我那两个壮实的表弟着实产生些许畏惧。

    新婚晚上吃完饭，也许表弟们还在筹划“闹”的节目，新房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妻子说，“走，咱们躲出去，我怕闹。”于是，我俩偷偷地溜出了家门，顺着沿村的小路来到村外的河边小树林。我俩手挽着手，在满天星斗的陪伴下，信步在树行间悠悠徜徉，说着倾心的情话，间或，河面的结冰还会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我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大树上，妻子依偎我的怀中，我们揣测着新房里找不到新娘的情景，暗自窃喜；一会儿又共同怀想过往的彼此相思之情；之后又给她讲部队里战友间的逸闻趣事……大约9点多钟，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回吧，不早了。”

    回到家，没见到可能闹房的人，表姐说：“我就知道你俩躲出去了。去哪了？”我说：“河边小树林。”表姐说“人家见你们不在，早都走啦，行了，准备吃子孙饺子、啃豆腐尖（我们这儿当时的一种风俗，新婚睡觉前，新郎新娘要吃饺子，寓意是早得贵子。啃豆腐尖是看新郎新娘谁先抢吃到豆腐尖，以后两口子过日子谁就能占尖。）于是，我和妻子遵从长辈人的告诫，一人吃了一个饺子，至于盘子里的豆腐，我和妻子谁也没动，妻子用温情的目光盯着我，说:“你吃吧？”我感动地对妻子说：“你吃。”妻子露出一丝幸福的笑意：“我不想吃。”于是，我们谁也没吃，让表姐端了下去。之后，两个邻家妹子进得屋来给我们铺被子（也是我们这的风俗），她们一人掖着一头被子摇了起来，嘴里清脆地念叨着：“东一轮，西一轮，养活孩子一大群，东一晃，西一晃，养活孩子一大炕。”两个邻家妹子边铺着被子边咯咯地笑，临走，还不住地冲我们挤眉弄眼。此时的亲友们也都陆续离开，新房就剩下我们俩人，我关好门，和妻子才开始步入洞房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