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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阿姝(小说)[2009/4/6 12:04:00|by:mengyanjun]
我爱阿姝 ●河北 孟燕君 阿姝推辞再三,才接过我妈为她剥好的蜜桔,犹豫着向嘴边递去。阿姝的嘴突然变大了,两片红唇用力张开,露出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噗!”蜜桔破了,汁液溅到细嫩的脸蛋上,流下嘴巴。 “快拿湿毛巾去!”妈捅了我一下。 我刚拿起湿毛巾,妈就跟进了洗手间,拽着我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说:“哎,这女孩有没有病?” “绝对没有。妈,你这是咋的了?” “我一看她张嘴就害怕,那么大!” “现在的女人都嘴大。你不注意,我嫂子涂了口红,吃东西时张得还大哩!” 阿姝的嘴并不大,堪称樱桃小口。等我和妈再回到客厅,却同时吃了一惊,阿姝的脸上被桔汁弄湿的地方,经她用手帕一擦,露出刺眼的雀斑来。我便不敢再递湿毛巾。阿姝也很别扭,头一次让未来的婆母娘相媳妇,竟连饭也不肯吃,天还早,就回去了。 我和阿姝相识纯属偶然。1995年中秋节,我和同事在“独鲜楼”用过午餐,到吧台结账。那位小姐开发票时听说是省报社的,就问是不是有位村娃编辑。我说鄙人姓孟,村娃是自己的号。她惊喜起来:“孟老师,你还记得《打工妹的思乡梦》吗?我就是那个作者阿姝!” 我这才注意起这位眉清目秀、身段修长的姑娘。以前我接触的作家和诗人中的女同胞,都欠姿色,没想到,自称我老乡的丽人阿姝,竟文笔不凡。这样,两个23岁的年轻人一来二往,终于建立了恋爱关系。然而,阿姝脸上脂粉下面的雀斑,实在让我难以接受。 一连几天,我都在家和报社两点一线奔忙,再不绕行“独鲜楼”。那天中午,我正躺在家中的床上看书,有人敲响了玻璃窗。 窗外,阿姝冷冰冰地站着,没有化妆的脸上的确长着雀斑。 “干我们这行必须化妆上岗,这不能算欺骗你。我长着雀斑,你妈看不上眼,你也——” “姝,其实我很爱你,你聪明、善良——” “谢谢你!希望咱们还是朋友。毛衣织好了!” 她从窗口把那件天蓝色的毛衣递进来,转身就走。在房子的拐角处,美丽的身影不见了。阿姝的身段无可挑剔,我想。 转眼间到了1996年中秋节。下午将近5点,我发排了下期报纸的稿子,正准备回家,电话铃响了。 “孟编辑,星期六还忙啊?过十五了,该轻松轻松了!我们公司贾美芸经理在自忠路66号住下了,想请您吃顿饭。她的两个秘书小姐,可是舞林高手,早想和您这位舞场王子比试比试了。” 这是一家畜禽饲料生产公司,曾多次在我们报纸上做广告。我推辞不下,便蹬起那辆破自行车上了路。 华灯初上,星斗阑干。我随自行车大军转过两个小巷,来到自忠路,细心观看着每一个门牌。 “自忠路66号!”我数着门牌,抬头间,看到三个大字,顿时心慌意乱。从前我没注意,自忠路66号竟是“独鲜楼”。就在这短暂的一刻,我听到一声刺耳的汽车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大脑一片轰鸣,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车祸之后,我成了偏瘫人,右部腰以下无知觉。我坐在轮椅上,每天在那间8平方米的房子里待着。听妈说,出事那天晚上,那家饲料公司的人都吓跑了,至今连个电话都没打过。奇怪的是,究竟是谁截车把我送到了医院,又预付了2500元押金,至今仍是个谜。我猜是阿姝,她心肠好。妈说,她当初得不到你,如今你又成了残废,不可能。 今天,妈去了姑家,说给我找了个爱写作的高中毕业生保姆,要接回来。我绝望了好多天的心破裂了,难道我这个壮小伙儿,突然间就成了家庭的累赘、社会的废物?我一时丧失理智,抄起水杯就向门外摔去。“砰!”水杯破了;“哗!”镜子碎了;“啪!”花瓶飞了。当我把砚台、奖杯扔出门外时,竟然诧怪起来,怎么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我扭过头,看到了抱着奖杯和砚台的阿姝。我低下头,用拳头重重地击在右腿上。阿姝拦住我的胳膊,仍然像恋爱中那样,紧紧地拥抱着我。我鼻子一酸,泪如雨下:“我成残废了,我没用了……” “不,你不能这样。”阿姝替我擦泪,她也已经泪挂满腮,“你可以打电脑写小说。你就一条腿不能走路,比张海迪的身体不知好多少倍,应该更有信心!如果你不嫌我的雀斑,我就嫁给你;如果你嫌,我就当你的保姆!” “阿姝!”我哽咽起来,“我不配你,你还是——” “我要你!”阿姝说着,樱桃小口堵住了我下面的话。 那天,阿姝来前就辞去了“独鲜楼”的职,经报社熟人帮忙,妈领回来的保姆很高兴地走上了“独鲜楼”吧台的岗位。 转眼间到了初冬,阿姝推着我去公园看红叶。 轮椅在铺满落叶的柏油路上前行。正走着,前面出现了一道近一米宽的沟,可能是修下水道时留下的,虽然已经填上土,仍然是一条沟。阿姝先让轮椅前轮进沟,可前轮刚一上沟,两个后轮就猛然跌进沟里。这突然一震,我的右腿一阵剧烈疼痛,头上顿时冒出了汗。 “亲爱的,你怎么啦?”阿姝惊叫着拥抱起我的双肩。 “我的右腿疼得厉害!” “疼得厉害?” “现在好像轻些了!” 我想扶着阿姝站起来,右腿竟意外地向前伸了出去。我和阿姝都愣了一下。 “落地,落地啊!”阿姝喊了起来。 我脚落地—— 朋友,你该相信了,我如今能够继续回到报社工作,就因为我成了正常人。 我告诉阿姝,我要在报纸的头版头条发篇稿子,感谢那位送我去医院而不留姓名的好人。 阿姝扮了个鬼脸:“连人都送给你了,要谢,就谢我吧!” 我如梦方醒,紧紧抱住阿姝,动情地说:“阿姝,1997年元旦,我们结婚吧!”
(原载浩然主编的1997年第4期《苍生文学》(季刊))
作者注:因为现在没时间创作小说,把原先的转来,请大家指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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