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君

    春芽拼命挣扎，怎会是一个疯狂色狼的对手？又因为干了一天活，累得勉强能支撑身体走路。她只能紧紧闭下那双流泪的眼，屈服苍天不公平的安排。
    “嗤──”，色狼撕开春芽的上衣，那张臭哄哄的大嘴扑到春芽胸前鼓起的地方，同时摸索着去扯春芽的腰带。
    春芽麻木了，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随着“砰！”地一声闷响，色狼发出长长的惨叫：
    “啊──”
    随后，春芽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一位长者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妮儿，你没事儿吧？赶快起来走吧！”
    春芽张眼一看，暮色里，一位头裹白毛巾的老汉正伏在她身边。色狼已被砖坯砸倒在一旁。春芽用力站起来，掩盖住自己的前胸说：
    “大爷，是你救了我？”
    “唉！”老人叹口气，“孩子，以后别上这种地方来。听说你还是个学生，是家里交不起学费还是怎么的？”
    “我欠别人的钱！”春芽说。
    “小孩子家，怎么还欠别人钱？没钱应该向家长要！”老人从衣兜里摸索出两张钞票往春芽手里一塞说，“拿着，快走吧，以后可不能再来了！”
    春芽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大爷──”
    “走吧走吧！”老人催促。
    春芽捡了一根木棍当护身符，摸黑来到校外，没敢从大门进，而是从同学们经常出入的一个院墙豁口翻了过去。
    那一夜，女生寝室里只有春芽一个人。她把头蒙在被子里，电灯一夜没敢熄。
    星期二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因为下周三就是三月二十五日，杜老师最近连自习都占为己有，让乒乓球队员去训练。春芽怕兜里那十三块钱跑丢了，悄悄放进了文具盒。
    快放学了，春芽和其他队员刚回教室，齐素芬就把手中两张五块的票子在春芽面前晃了晃说：
    “女大款儿，谢谢你今天请客！”
    “谁说请客了？”春芽慌了，打开文具盒，见只剩下三块钱，上去就抢齐素芬手中的钱，还质问着，“你怎么随便拿我的钱？”
    “喂，春芽别那么小气嘛，十块钱算什么？花完了，再向你舅舅要去嘛！”单玲说。她向来花别人的钱都很大方。
    冬茗对春芽有个趁钱的舅舅这事深信不疑，她向春芽将了一军：
    “春芽，好多同学都请过客了，是不是这次该你出点血啦？”
    春芽无话可说，勉强挤出点笑来：
    “好吧，我请客！”
    单玲站起来数道：
    “一、二、三、四、五，春芽、夏荷、冬茗、素芬、我，就咱们五个，其他人靠边站。”
    放学后。等单玲她们买来八个白面葱肉大包子，两大碗菠菜炖粉条，一听牛肉午餐罐头，一瓶啤酒，春芽已经吃掉两个玉米面饼子和一块咸芥菜疙瘩，喝了一大碗开水。冬茗夹起一块牛肉说：
    “春芽，你花的钱请客，你不吃白不吃，来，干一口！”
    “我吃饱了，你们吃吧！”春芽说着就向教室外面走。
    冬茗追上去，把牛肉塞进春芽嘴里。
    春芽含着牛肉来到院中，嚼了嚼，没品出一点味道，想咽也咽不下去，好像一团谷糠堵住了喉咙。她一口把牛肉吐了出去，眼泪随之流了下来。
    教室里传来“干杯”和“吃肉”的声音。
    春芽跑回寝室，趴在被褥上偷偷地哭泣。她想，四十块钱的帐是没法挡了。
    这一切，都被胡军看在了眼里。他替春芽难过，走到没人能够看到的地方，又在日记本上记下了一段文字。
    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胡军，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物，他的欢乐和烦恼都记在了这本日记中。让我们把胡军的日记摘录在此，以使大家全面地了解他。

                             日记一
    今天我在县电影院看了场外国电影，片名叫《寒门怨女》。不知为什么，我总把剧中的女主角和春芽联系起来。不少同学看不起春芽，认为她穿得有些“土”。但是，我却认为她是衣“土”人不“土”，她不像单玲那样玩世不恭、妖冶风骚，也不像“没饱”那样好吃懒睡、没有内涵。冬茗虽然正派，上进心强，但过于呆板，一天天好像除了学习再没有其它爱好。我把两个班的女生都和春芽进行比较，发现春芽是最漂亮的一个，只不过被那身旧衣服掩盖住了。我想起一个很恰当的成语，叫一见钟情。
                             日记二
    今天下午，春芽在打乒乓球时，无意中被玻璃划伤了脖子。看到她流了很多血，我都觉得疼。我毫不犹豫地把她背到了医务室。
    夜已经很深了，我仍然睡不着，我心里很甜蜜，因为我终于触摸到了春芽的躯体。当时我一心想把她送到医务室，什么都没想。现在回想起来，全身都舒服。春芽的乳房那么有弹性，一下一下顶在我膀子上。她的殿（臀）部比海绵还要柔软。
    写到这里，我不禁扪心自问：“胡军啊胡军，你是不是变坏了，本来你是做了回救死扶伤的英雄，再对春芽想入非非，那不是成了流氓？”我不是流氓，我以前没想过女生，从来都没想过一个。可现在老想春芽，不想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每当想春芽的时候，就用书钉在左臂上划一道，现在已经划了好多次，划出过好多血，可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心。干脆，我就别划了。我知道划肉是不管用的。老一辈革命家就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我是不是恋爱了呢？
                              日记三
    自从那天晚上，我在寝室里论了论哪个女生最漂亮，最后把春芽排在了榜首。现在回想起来真有点后悔，因为好多男生都开始注意春芽。据我观察，上自习课时，不少男生都向南面的窗口那里斜视，因为春芽就挨着窗户。春芽在校外散步时，她后面不远处一定有一群男生跟随。春芽练习乒乓球时，所有的男生都为她喝彩，其实，他们根本不是看打球，而是欣赏春芽，大饱眼福。锄头的话就能证明这一点。锄头曾在睡觉前悄悄地对犁头说：“春芽那对奶真棒，打球时一蹦一蹦的，跟鸡啄豆似的！”犁头说：“你吃一口吧，水儿甜着哩！”锄头装着喝水的样子用劲咽了几口唾沫：“咕咚咕咚，真甜真甜，可惜干想吃不上！大款那天沾便宜了，背着春芽跑，还不得用劲拧人家的屁股！”操，这两个家伙真不是东西，竟然说我的坏话。
    总而言之，我见到春芽和别的男生说话就吃醋。我真怕别的男生对她发起进攻。
                              日记四
    昨天放学回到家，爸问我：“你妈现在跑外交跑了很多钱，要是我赔了钱成了穷光蛋，你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妈？”我说：“我跟你一辈子，你老了我要伺候你！”爸哭了，我也哭了。虽然我们现在很有钱，我们却并不幸福，因为我没有妈妈。
    我本来有个妈妈，她长得很漂亮，头发也是金黄金黄的，和法国最美的女电影明星一样。别人总以为她的头发是特意染黄的，其实是遗传。妈嫁给爸时，我的姥爷是县委副书记，爷爷当着县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后来，姥爷和爷爷都被打倒了，从此，家就不像个家了。从县里搬到村里后，从小没吃过屈的妈嫌爸太老实，家又穷，经常唉声叹气。改革开放后，妈在县外贸公司里找了一份工作，他们就把家搬进了县城。外贸公司的经理刚离婚，对妈垂涎三尺，听说爸要做买卖，就借给妈两千块钱。可爸倒了一趟轴承，一下子全赔了进去。外贸经理对妈说：“两天内你要把帐还清，那是公款，要不然就把你开除。”妈没有把这事告诉爸，她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保住那份工作，向经理求情，坏经理就这样占有了我妈。我妈从此得到经理的特别对待，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竟然忘掉了我们这个家，成了经理的情妇。没有不透风的墙，公司里有人向爸提供了照片，想让他去告状，把经理搞掉。爸为了他和我的名声，忍气吞声地和妈离了婚，并借了两千块钱还给了那位经理。但是妈嫁给那位经理后没生下一个孩子，听说那男的有病。活该他绝后！
    昨天，爸和我哭完后，爸对我说：“以后娶媳妇不能找比咱家强的，最好找个乡下的，能吃苦又老实，那样才能过日子。”我想来想去，又想到了春芽，我没有一天不想她的。如果我娶了她，爸也肯定满意。春芽春芽春芽春芽春芽春芽春芽春芽春芽春芽春芽春芽春芽......
                             日记五
    课外活动时间，我见教室里只有春芽和我两个人，就走到她身边说：“春芽同学，我忘了带政治课本，能不能叫我看看你的？”她放下钢笔就从书包里掏出了政治，向我递过来。我顺便摸了一下她的手，很柔软，很光滑，我的心咚咚之响。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