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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粮还钱记[2017/6/21 14:13:54|by:zhaochundong110]
父亲只活了50来岁就仙逝了 。在他短暂的二十来年的陪伴中,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值得称道、闪光的东西,直到现在我还沿袭着、享用着,受益匪浅 。
1974年,全国的批林批孔运动一浪高过一浪,农业生产却大幅度下滑。秋末分粮,每人不足300斤。第二年的夏季,家里的粮食就捉襟见肘,几乎断顿了。父亲带着我,跑到一个同姓的大伯家里,提出借粮之事。我看到:父亲说完这些话,大概觉得不是什么体面事,把头压得低低的,静静等待当家子大伯的点头回话。当家子大伯是非常好的一个人,既亲切又热情,不但没有冷落和刁难父亲,反而客气的让座递烟,抚摸着我单薄的肩膀,毫无思索地说:”小儿,跟我来,咱装粮食,没有什么比吃更大的事了!何况,你们眼下正在长身体,哪能挨饿呢?“
这个当家子大伯,在我们公社供销系统上班,是吃商品粮的,家属在农村,日子过的相当宽松富裕,对揭不开锅的穷哥们,总是能拉则拉,能帮则帮,不蹬不踩,平易近人,乐意助就,因此,在街面上有很好的口碑。
我跟着大伯,穿过客厅,来到后头一间小屋,里面光线暗淡,挨墙根放着一溜钢瓦瓮,打开瓮盖子,黄灿灿,满满当当一大瓮玉米,一股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当时,父亲看的眼睛都发直发亮了。
大伯装了几簸箕,被父亲抢过来,让大伯在一旁歇着看着。我抻着布袋,把口撑得大大的,生怕掉出一粒粮食。在一簸箕接一簸箕的装粮中,我好像发现了一种异样的东西,一闪流布袋里去了;因为没有看清楚,不再介意,也没有张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回到家,筛子筛,簸箕簸,把粮食择选干净,准备去磨面。就在最后一簸箕时,玉米里出现了大团结——人民币呀——一厚沓,10元的面额,是当时最大的钞票,整整30张。我惊讶的喊来父亲,说明情况。父亲急忙接过钱,拽上我马不停蹄的向门外走去。他的步伐很大,我只能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我借的是粮食,不是钱!“来到大伯家,父亲把钱往方桌上一摔郑重地说。
大伯看了一眼桌上的钱,愣怔了一下,随后顿悟似地说:“嗐,别提了,正愁找不找哩。没想到,叫俺小儿给鼓捣出来了。他顺手抽出一张向我递来,又说:”好小子,拿去买个书本吧。你有功了,算是对你的犒赏。“我不要,捂着屁股往回躲。说实在的,我一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张钱,更没有见过这么多。这回,算是开了眼界享了眼福了 。不过,钱,太有诱惑力了。有了它,我就可以买书、买笔、买本、买各种各样自己喜欢的东西。真有心接过来。看一眼威严的父亲,他没发话,又没有许要的表情,就是借个胆儿,也不敢伸手啊。在家,父亲是天,没有他的允可,我们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
回来的路上,我问父亲:”是咱们帮大伯把钱找到的,给我10块钱,是完全应该的,是奖励,合情合理,干嘛不让要呀?“
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合理不见得合情。钱是你大伯的,今个儿他发现不了,那明天?后天呢?总有一天他会发现的。今个儿的事,除非你昧了良心,把钱给黑了,不声张,你大伯就一辈子不知道了。咱要是真那样做了,知道这叫什么吗?缺德,恩将仇报,咱万万不能那样干。人,如果知道感恩,就不会走错路,一定要记住啊!“
父亲走了几十年了,他的言,他的行,一直萦绕于耳畔目前,挥之不去。
赵县谢庄乡北龙化村赵春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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