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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景》第九篇2[2016/6/17 11:14:08|by:立三先生]

(二五一)

在观看游行表演时,他们又遇到了张玉洁,于是结伴同行,了解了一些崇尚县的风土人情。

中午,他们一起在县城的惠宾楼吃了本地的乡土特色美食——莜面饨山药。由于张玉洁在场,小蔡与刘玉柱并没有喝酒。在饭桌上他们又谈起了田野先生。小蔡是个爱书的人,自从去过刘玉柱家乡,他在有关民间文化方面,更特别是关注。他说,既然来到山城,他很想得到田野先生所写的那套《山城民间艺术集锦》。他们三人出了惠宾楼,就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一家书店。小蔡说要进去看看,于是他向书店走去。

走进店铺后,里边摆放最多的还是学生书籍,也有一部分电脑、医药、小说、诸子百家等书籍,看来这是崇尚县较大的书店了,各种书籍比较齐全,小蔡向服务员问,这里有没有田野先生写的《山城民间艺术集锦》。服务员告诉他们说,这类书籍属于文献资料类,对于老百姓不太实用,根本卖不动,让他们从图书馆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然后随便又看了看,就从书店出来了。张玉洁说,想得到这套《山城民间艺术集锦》,何不找田野先生聊聊,顺便向他打听一下那里能买到这套书。有了这个主意,他们回到了万龙宾馆。

到了宾馆,从组委会秘书那里打听到了田野先生的房间,他们前去拜访,房间里有两人,田野先生是在他的儿子陪同下来参加这次活动的。由于途中的相识,他们受到了田野先生的热情接待。

经过简短介绍,田野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们也认识了那位曾经放弃了企业高级职员的田虎。他看上去,现在已经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他们问他现在干什么工作,回答说,现在在文化部门做一个普通的临时工。不过,工作很轻松,不太受时间限制,就是抄抄写写文稿之类的工作,算做档案管理吧!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照顾老父亲。

之后,他们谈起了田野先生的那套《山城民间艺术集锦》,小蔡问到现在从哪里能买到这套书?田野说,这套书印的数量不多,总共印了也就是一千册,并没有在各大书店发行,所以从书店是买不到的。《山城民间艺术集锦》的价值主要在于它的学术性和资料性,单纯阅读方面,它并不是什么畅销书,所以大多数书店不愿意经营这类书籍。他让小田去找组委会的秘书,看看他那里现在还有没有这套书,如果有,就先给小蔡他们拿上。如果没有,就回头从家里给他们寄去。希望他们今后能够多多交流,并且说这套书是赠送他们的。小蔡当然听说过田野的情况,说什么也要给老人钱,老人就是推脱着不要,他说看书的人不用买,买书的人未必看。他只希望小蔡能够多多提出宝贵意见来。还是刘玉柱解了围。他说,既然是老人的一番盛情,就不要再推辞了。你可以将来把你的作品也送给老人,这是老人所希望的,他愿意看到后继有人。

(二五二)

张玉洁问道:“田老,你对现任市长张祥同志的工作能力怎么看?”她依然还是记者的口吻。

“张祥同志有工作能力,是把会算账的能手。特别是近几年来,大力招商引资,大兴旅游事业,极大地推动了山城经济的发展,在各个方面都是很有成效的。”他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是心里并不这样想。他在心里说,张祥,你也太能干了,一个靠剽窃与偷机过光景的人,怎么会干让自已吃亏事?没有我的那部《山城民间艺术集锦》,给你支撑门面,你何德何能来当山城这个市长?你招商引资又从中得到了多少好处,山城人谁人不知?旅游业发展,你在山城安排了你多少亲属,都还要占居重要职位,这些还需要别人说吗?当他在虎子问题处理上,反而躲了起来,只怕向他借钱,假如从他手里拿出一分钱,比从他身上割肉还疼。

田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到:“自从张祥市长就任以来,山城的经济有了明显改观,在他的主持下,大力发展项目建设,搞活市场经济,为山城地区争取了三百多个国家级项目,争取了一千多个省级和地方项目,从而保证了山城的税收与市政府的财政收入。比如说崇尚县的滑雪开发,就是其中的一个国家级项目。在这个项目中,就为山城创造了十个亿的税收来源。”他心里又再说,山城的土地,被他们这些败家子们,卖的已经不能再卖了,现在跑到崇尚县去卖了,大批的耕地被破坏,现在又去破坏山林。项目建设开发的钱从哪里来?大多数还是从银行里贷款,谁是最大的保险,还是银行与国家,一旦项目失败,开发商开遛,留下一个乱摊子谁来收拾?还是国家,结果就是用自己的拳头捣自己的眼。所谓的项目建设,就是花国家的钱,表面上看起来是为国家办事,实际上却给一部分人造成侵吞国家财产创造了条件,并且养活了一批像他这样的蛀虫。

他继续说,“这次申奥活动,邀请了多方面的人士参加,足以见证,张祥同志的组织与活动能力,同时也为山城品牌的打造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对推动山城文化发展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对于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来说,所有这些无不是为自己打算;对于一个既会当婊子又会立牌坊的人来说,他的账,自然也会算的精细,不仅会算经济账,而且更会算政治账。这次山城申奥活动,就是在他们发动下搞起来的。这完全是为他竞争副省长打出的又一张牌。

小蔡说,“田老,你说这次申奥会成功吗?”

田野立即回答说,“你说呢?我想电影《大决战》司徒雷登的一句台词,MY GOD。这个事并不取决于我们。但是我们要尽我们的努力。”

刘玉柱说到,“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论成败。我听说过这样一个传闻,不知道真实与否,据说是奥运之后必然要引起经济萧条,这是真的吗?”这样的问话,好像不是田野先生所能够回答的。因为对于经济完全不是他所研究的范围。说过以后,他又有点儿后悔,尽管力图在于转移话题,但也不该向田野先生问这样的问题。

还是张玉洁反应灵敏,她解围说:“在西方是有这种说法,但是对于中国未必适应。”

(二五三)



田野问道,“我有个事不明白,今年自从入冬以来,山城没有见过一次降雪,这滑雪场里的雪是从哪里来的?”这才真正转移了话题。

张玉洁回答到:“那是人工造雪。利用机械,通过化学原理,将水制成冰雪,根据滑雪赛道或场景的要求,然后喷洒出去,形成人工造雪。只要外部环境的温度不能造成冰雪消融,就可以长期形成壮观的雪景。据说这样的一台机械还是从德国进口来的呢。”

“现代科技就是发达,没有雪可以造雪,没有雨可以造雨。改变了许多自然规律,特别是近些年来燃油机械和车辆的应用,也取代了过去小农经济时代的马拉牛耕现象,让你不得不承认科技的先进与现代社会的进步。”

“确实也是,随着社会的进步,生产工具的先进,许多方面都实现了机械化,机器代替了手工劳动,大大降低了社会劳动强度。就说演唱艺术,在现代音响的伴奏下,演员也显得轻松了许多。不像过去那时候,声音完全依靠乐器和人发出的,原始的音质没有包装,音质肯定没有现在的好。过去的许多文化现象,在现代条件下,也渐渐被先进的社会技艺和生产掩埋掉了。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如果再不加以保存和传承,很快也就消亡了。如果我不写下这部《山城民间艺术集锦》,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后,再谈起这些事,能有多少人还会再知道真相。也就像现在提起木牛流马,只知道有这样的事,并不知道木牛流马是个什么样子。”

小蔡又插了一句。“随着社会的进步,社会生产的变迁,社会分配也越来越不平衡了。”

“你说的倒也是。由于生产力的发展,许多生产关系已经不适合现代经济的发展了,如何改变这样的现状,仍然需要一个过程,我们的党现在不正是在做着这方面的努力吗。”官场就是官场,田野仍然是那样的谨慎。由此可见,他的那部长达二百五万字的《山城民间艺术集锦》里边,也难免有这样的一些空话和套话。有道是文如其人,语如其人,言如其人。

小蔡接着说,“那如果是方向错了呢?比如说你吧。你能够写出长达二百五万字的丛书,你能说你没有付出辛苦的劳动,可是你得到的酬劳又是多少呢?别人没有付出任何辛劳,却同样和你享受成果。你也许会说人家付出了金钱的代价,难道这个社会就是金钱的一切吗?那么国家还要政治干什么?政治就是为金钱服务的吗?以我浅见,改革的方向才是关键。”

一直表现为随和善辨的田野,此时也无法答对。只好说:“或许是这样。不管怎样,我相信,将来的社会会越变越好。”

……

就这样,他们之间相互辩论了一个下午,等到田武把书取了回来的时候,把书赠送给对方后,他们的辩论仍在进行,丝毫没有放弃的势头。尽管他们各持己见,互不相让,然而,田野从心底里看好这些后辈。因为他看到了思考,看到了希望。

(二五四)

吃过晚饭后,组委会给大家安排了晚会。刘玉柱说他不太喜欢那样热闹,想静静地多休息会。小蔡也是个聪明人,这次没有硬拉刘玉柱,而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刘玉柱给张玉洁打了电话,他去了张玉洁的房间。

一年多分别,他们多想聊聊,聊聊相互的生活与思念。张玉洁告诉他说,她去年已经与魏霍解除了婚约,现在是孤身一人,她每天靠拼命忙于工作来打发烦恼的时光。她多么想给刘玉柱打一个电话,又怕打搅他们平静的生活。她还说,张进军现在也显得衰老了许多,不再象以前那样关心时事了,过去她母亲总是埋怨她父亲不关心家,现在这样的话没了。她说,她父亲也不时地念叨着他与夏叔叔,也想知道一些你们的情况,他总是问她,她没有消息,也只好用一些话搪塞过去。他也就不再多问了。说到这里,她问刘玉柱说:“夏叔叔还好吗?”刘玉柱告诉了她说:“老夏现在还在古城,作了政协副主席。今年我们去古城做文化调查时,还与老夏坐了一坐。我们都老了,工作上的事,还是让年轻人去干吧。”听到这句话,张玉洁又来了脾气,把刘玉柱说了一顿。她说,不到五十岁的人就说老,太没有上进心了,就是因为那一点点小小挫折,就消极不干了,这也太不像你刘玉柱了,在她心目中的刘玉柱可不应该是这样,刘玉柱应该是很顽强的人,是一个经得起时代磨练的人,现在虽然不在重要岗位上了,但是也是一个有丰富经验和深厚阅历的人,不仅对历史有研究,对生活也有着深刻的理解。如果是她,她将把自己的生活经历和自己对社会的感悟写下来,供时人参考。这才是一个不屈不挠的人。苏老泉当年六十多岁了还要奋发图强,他现在还年纪轻轻,就不想作为了。并问他说,是在跟她开玩笑吧。刘玉柱说没有,这一年来,随着单位工作,一年时间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遇到事情也想了很多,但是总也联系不起来,没有个思路和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做好。按说,从重要岗位退了下来,是该写点什么的时候,老是写一些公文之类的语句,或者如小说类的流水故事,又觉得太没有劲了,写他自己的思想,他自己还没有梳理清楚,又怎么能写得出来呢?正如她昨天说得那一席话,一切还处在一片盲乱中。好多的东西还需要安静下来静静地思考,同时也需要等待时机,才能解开这乱糟糟的谜团。用一句佛家用语,还需要顿悟。刘玉柱问张玉洁,找到那位提意见的同志没有。她说有了一些线索,还是需要去调查,也许过两天,她就会随她的同伴们要调查这件事去了。现在留给他们的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不过,过段时间可以再联系。刘玉柱表示愿意经常得到她的消息。

经过这一夜的交谈,再次激发起刘玉柱的工作热情,让他想到自己该去做什么,于是他在思想上开始了工作准备。

(二五五)

当他回到房间时,晚会还没有散。他打开窗帘,望着满天的星星,深思了起来。当小蔡回来时,问了问明天的安排,他们就各自入睡了。

第二天起来,稍作洗漱,就得去吃早餐,这一天的安排相当紧张,即便是没有什么任务充当观众的他们,也得跟随着组委会的节奏。

从宾馆到开会现场——万龙广场,还有一段距离,需要他们步行到达广场。按照组委会规定,他们要佩戴嘉宾入场牌,否则会被警察拦挡在广场之外,并且要求他们要在仪式开幕前到达嘉宾席。

广场上彩旗飞舞,气球高挂,四周还有警察,用丝带把广场围了起来,只留出两个通道,用来检查参加活动人员的通行证。用钢管搭建的主席台面向南方,后边是一块喷绘的彩布,上边印着“第三届滑雪节开幕仪式暨申奥活动庆典”。主席台上铺满了大红的地毯,台子的前方摆放着两只话筒。主席台的前边是一块空地,是用来表演节目的地方。再往前去,摆放着几排座椅,这便是嘉宾席。左右两侧是演员和特邀群众观赏活动的地方。据说,参加表演的演员和特邀群众,天色不太亮就让他们等候在那里,等待组委会的安排。当刘玉柱他们到达时,只见许多的特邀群众和演员们,尽管他们携带着大衣,仍然被西北风儿吹得在那里打哆嗦。

一切按计划进行。首先是一阵威风锣鼓,大约是十五分钟的时间,锣鼓表演完以后,正好九点,据说这个时间,还是一个没有眼睛的算命先生给算的,黄道吉日的黄道吉时。这时候,由主持人邀请市长上台来宣布滑雪节开幕。接下来是各级领导讲话,再接下来是各界代表讲话。这些讲话大约持续了一个钟头。然后是文艺表演活动。台上是书画、书法界的大家们献画献字。台下是民间艺术舞蹈表演。表演的内容依然是他们在街上看过的高跷、学生体操、拨浪鼓、扇子舞、狮子舞、彩龙舞等。

最后,是一个特色的群众互动活动,叫做“百米大长卷万人签名活动”。到会的每个人,都要走上主席台,用自己的笔签下自己的名子,表示对申奥活动的支持,这一活动别具特色,这还是山城市长先生想出来的主意。别看这项活动简单,它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当活动仪式结束时,时间早已过了中午,已经是接近一点钟的时候了,又饿又冷又累。演员和群众们早已想着快点回家,他们这些嘉宾们也想着早点回到宾馆。当刘玉柱他们回到宾馆,吃过午饭,已经是一点半了。

总算应付完了这一场,大家都想着好好休息一会。刘玉柱和小蔡没有聊了几句话,他们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他们过于累的缘故,还是冬天的天气就是这样短,当他们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接近西山了,让人不得不去想着吃晚饭了。

(二五六)

开幕式结束,组委会通知大家,如果你喜欢滑雪或者愿意滑雪的嘉宾们,可以从组委会领取一部分滑雪入场券,并且在三天内为各位嘉宾依然提供食宿的方便。也可以通过这三天的时间,游览山城的其它名胜古迹,如果其它需要帮助可以提前与组委会打招呼。

刘玉柱和小蔡本来对滑雪就不太感兴趣,他们与张玉洁约好,想在这两、三的时间里游览与考证一下有关古长城的遗迹。据说这崇尚县是古长城遗迹较多的县,在崇尚县域内有古长城122.6公里,烽火台153。许多长城都还石磊土夯而成,有的关隘之处,高大雄伟,而有的地方其实就是一道宽大的土墙或石墙,然而在古代,冷兵器时代,就是这样一道小小的土、石障碍,这样一道掩体,就可以阻挡敌人大部队的侵略。

当他们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北京打来了电话,他们从民政部找到了几封群众来信,这些信的内容就是有关养老保险建议的,是龙山林场的一名职工发出的,他叫齐怀远。这龙山林场不正在崇尚县境内吗?虽说这龙山林场划归了省林业厅所管,然而办公地点仍然在崇尚县。于是,他们只好改变了原计划的行程。张玉洁邀请他们一起参加寻访齐怀远的调查。刘玉柱说这样不会影响你们工作吗?她说没有什么,我们的这些工作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是个寻人访谈录,没有什么可保密的。刘玉柱说,既然这样,他们也可以长长见识。于是,他们也参加到了她们的寻访小组。张玉洁给他们小组的成员们打了电话,要他们过来一同去采访。小组总共三名成员,现在加上小蔡和刘玉柱也不过五人。

他们从宾馆出发,先到了龙山林场的办事处,找到了管理处处长问他们龙山林场有没有一个叫齐怀远的职工。处长挠了挠头,好像是有?也可能没有,他实在是记不得了。后来他说他找政工科问一下,好长时间才从政工科出来,说有这么一个人,他今年已经五十八了,很快就要退休了。他问张玉洁,找他有什么事没有?她说,齐怀远曾经给中央提过一些建议,上级领导要给他专题报导,想了解一下有关他的生活情况。林场领导说,原来是这样。并说,齐怀远在馒头山,距县城还有七、八十里地呢,那里是山区,山路不好走,由林场给寻访小组派了一名向导。尽管有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七、八十里也不是多么太远的路,他们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馒头山。村子不大,也就是十来户人家,大都是以畜牧业为生,养殖一些牛羊。山区能耕种的土地很少,只有距离村子较近的小片土地种些蔬菜,较远的能耕种的土地,多数种植的是土豆和莜麦,因为这样比较简便,也适应山区人们的生活。

进了村里,向导见人就打招呼,与村子里的人们相当熟悉。他向其中一个问道:“老齐在家没有?”

“哪个老齐?”

“就是齐怀远呀!”

“你是说齐疯子(齐怀远的绰号)?他到后山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准。”

他只好回过头来跟小组的人们说:“看来我们只有等着了,他上了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张玉洁同意了他的意见,等着他回来。

(二五七)

馒头山是龙山林场在林区设立的一个观察站。观察站在馒头山有个十来间的房子。过去在馒头山观察站,还有五六个工人,主要是观察林区的防火与虫害,同时也做一些防止乱砍乱伐等的宣传工作。随着山区移民搬迁,山区的人口越来越少,这个观察站也逐渐荒废了起来,自打前年老护林员王长征死了后,现在就剩下齐怀远一个人守着这十几间房子。现在的人们都往大城市里搬,稍差一点的,也得搬到一个镇上,或者是川下的农村,现在谁还愿意到这山沟沟里来?

向导领着他们来到观察站,这里的门没有上锁,向导带领他们走进齐怀远住的屋子。大家看到,这间屋子不是很大,但也干净。在他屋子里,无论是炕上、桌子上、柜子里放得全都是书。中间是一架炉子,炉子上稳着一个大茶壶,墙角放着一个水缸和一个小锅、一幅碗筷。因为只有他的那个房间生了火,向导让寻访小组的人们在这里先暖和一会。他出去找了几个乡亲,把其它几间屋子也生了火,并为大家准备午饭。馒头山这个小山村是有电的,在七十年代,山区里的这些村庄就已经通了电,因为这里又是龙山林场的观察站,所以通电时间比较早。过去这个村子是个大村,原来有个百十来户人家,通过这几年的搬迁,村子里剩下的大多数是老弱病残,也就是这十来户人家,互相帮助,互相支撑,仍然维系着这个山村。

还好,齐怀远这天并没有走得太远,太阳刚刚正午的时候,他回来了。齐怀远戴着眼镜,是中等个子,黝黑的皮肤下还看出细嫩的皱纹,多年的曝晒改变了皮肤的颜色,却改变不了细胞的基因。

回来后,通过向导的简短介绍,他们就算是相互认识了。张玉洁也简单地说明了来意。齐怀远说,这个不忙,一路上颠簸也辛苦了,大家先吃中午饭,吃过饭后咱们再聊。

齐怀远把大家领到一个两间掏空的大屋子里,里边有一张大团桌和十把折叠椅,椅子背的钢管梁上还有许多尘土没有擦去,房间的地上也有许多尘土,可见很少使用这个房间。老乡给大家拿过碗筷后,放了两瓶白酒在桌上,先给大家端过来一盆子山药烩黄菜,又给端过来一大碗鸡蛋,最后给大家端上几笼莜面卷。山里人能给你摆上鸡蛋和野味就是上待客了,由于这些年,禁止捕猎,今天给大家上了鸡蛋,可见山里人的热情。齐怀远说山里人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这些了。齐怀远伸手去拿酒瓶,被张玉洁制止了,她说他们这些人都不会喝酒,就不要拆了。齐怀远说他也不喝,于是把酒瓶放到了一边。齐怀远问大家吃过这样的饭菜没有,自然的回答是没有。齐怀远接着说,别看这样的饭菜,看起来不太美观,可是吃起来好吃,山里人就是这样,讲究个实在,不像城里人那样要求色香味俱全,还有什么满汉全席。当年山里人就是用这些粗茶淡饭,支持了八路军、游击队。

……

用过一席山里人的饭菜之后,大家都说自己吃多了。

(二五八)

午饭过后,齐怀远开始介绍了他的身世。原来他是上山下乡插队到崇尚县的知识青年,老家是天津的,那时候的龙山林场还是县管林场,刚刚分配来的时候,据说他的父亲还是某部门的领导,县革委会的领导们不敢怠慢,把他安排在林场做了个副场长,齐怀远除了爱看书外,没有其它爱好,更不会巴结送礼那一套。几年后知识青年返城,好多人托关系找后门纷纷返城,下台的父亲再也不会帮他什么,于是他只好留了下来。别人留下来是因为孩子女人的牵挂,而他却没有任何牵挂。留下来也罢,他不找对象取媳妇,而是读他的圣贤书,大家就送给他一个外号——“齐大傻”。他从不和领导争辩什么,尽管是一个副场长,其实也就是一个虚名。后来机构改革,由于他会写文章,在新任场长的建议下,让他当了办公室主任,可是他所写的文章,总是让领导不太满意。后来调到了林业检查站去当站长,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经起了作用,愣是把场长小舅子的一车木头扣了,还罚了款。于是,他后来又多了一个外号——“齐疯子”。再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他就被调到这大山,从此以后,林业部门几乎再也没有人谈论有关他的事迹了。他的故事,就像电视剧《康熙王朝》里的姚启圣,官越当越小,人越走越远。到了这山里,他一呆就是二十多年。他每次下山除了办理一些日用品和蔬菜之类的事,却总要带一些书来。山里人又送他一个外号——“书痴”。就像他给别人讲的聊斋里的故事一样,总希望会有一天美女下凡到他的屋里。他总是说“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现在都快六十的人了,千锺粟在哪里?颜如玉又在那里?许多人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读那么多的书?

刘玉柱从他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书皮已经找不到了,他读了几行,原来是《资本论》。他又放下。随口问道,“老齐,你都读些什么书呢?”

“我也说不上来,是书就读。”

“你现在已经读过多少书了?”

“我也记不清了,有的书读了一遍不知去向,可是有些书读百遍不厌。比如你刚才拿的那本,我从十八岁就开始读它,直到现在,我始终觉得写的太好了,能从二百年前看到今天。”

张玉洁问“你是怎样想到社保的呢?”

他回答到,“自从八十代改革,解决了农业的基本问题后,一些资本主义剥削日见抬头,国家的一些政策也有资本主义倾向,可是社会发展需要平衡,过度的极端势必造成社会根基的不稳,社会关系的动荡,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往往是弱肉强食,那些老弱病残怎么办?工人失业怎么办?是造成社会的更大革命,还尽快缓解社会矛盾?于是我想起了社会后勤保障,通过进一步的思考,我提出了养老保险的想法,于是给有关部门写了那些书信。”

从此,张玉洁开始了她的提问。

(二五九)

齐怀远说到,自从国家转制以来,许多个体私营经济者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推进了社会生产的进步。然而,这些私营企业、个体户,在自我意识和利欲薰心的驱动下,他们往往怀着一种贪婪的心理,忽视国家,忽视集体,通过偷税漏税,或者其它方式套取国家资本,满足个人利益,从而达到个人致富愿望。从另一方面讲,他们雇用社会劳动力,忽视社会管理,比如这社会保险,只雇用劳动,而不愿意承担社会责任,只懂得剥削,而不懂得维护阶级利益,这就是粗浅的小农意识,也是最终资本积累的淘汰者。

从现阶段来看,社会的消费热点在哪里?主要是房子、车子和孩子,这些消费是主动的和时髦的。还有一项被动消费,那就是卫生医疗。这为许多投机专营分子所利用,为那生产经营和扩大再生产的商人提供了宽阔的市场。资本主义的弊端就在于它的无限制生产和盲目乐观追求利益,然而这些利益的背后往往是巨大的陷阱,犹如股市一样,仅凭资金的投入,而不能掌握股市的变动,必然导致一场空。在赌博的市场上,谁是最大的赢家?只有操纵者,假如操盘手出现意外,恐怕连老板也得跳楼。

现阶段社会最大的矛盾就是分配不公的问题。分配的多样性导致社会分配原则的混乱,劳动与剥削之间和利益差别越来越大,不同的等级制度,更是加重了分配的差异,不得不使人想到,从生产到消费的过程中,什么样的人付出劳动?而又是什么样的人在剥夺社会劳动?从事物处理过程的优先权,现在已经转化成为特权社会,这也不得不使人想到当年鲁迅先生为什么写《药》?为什么写《狂人日记》?无论是人血馒头,还是吃人的本质,都在表达着发自社会民心的呐喊,他的文章犹如一把手术刀,割破了皮肤,穿透了肌肉,一直深入到骨髓。然而,许多今天的人们,忘记了过去时的痛苦,忘记了鲁迅先生的文章,仅仅为眼前的小米而奔波,为了蛋糕而落入别人的圈套。有时候到了草木皆兵四面楚歌的地步。可叹啊!

还有,中国现在是共产党的政权,那么《共产党的宣言》是什么,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能清楚?一个政党放弃了自己的主张,失掉自己的旗帜,它怎么能够找到方向?一个政党失去了它的依托,犹如没娘的孩子,怎么会不到处流浪?一个政党失掉了自己的信仰,它能不迷茫吗?

什么“黑猫、白猫,”什么“摸着石头过河”,纯属土匪理论。土匪的原则打赢了就是英雄好汉,抢到东西的就叫能干,不管你用什么着法,不管是抢谁的东西,毫无顾及,毫无目的,走到那抢到那,走到那算那。如果共产党仍然坚持这样的理论,还搞什么社会主义?资本主义都不是这样,资本主义还追求最大利益呢。

(二六〇)

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各个击破”,对于强大的国家来讲,往往是很难进行经济较量的,因为它有着强大的后盾,可以集全民之力,但是对于一个公司来讲,它是经不起风浪的,特别是那些民族资产阶级,与跨国公司相对立、相抗衡,显然技不如人、力不从心,这样以来,要想打垮一个国家,只有从经济上分化瓦解,然后各个击破。通过几年的努力,原来的国有资产,现在大多数已经实现了转移,从原来的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转化为现在复杂的私有制经济,把一个整体,就像庖丁解牛一样,分割的七零八落,完全可以进行各个击破,或者操纵控制。让齐怀远毫不客气地说这样的话:社会主义输光了,卖完了。被那些窃国大盗们卖的精光,坑害社会主义的无异于卖国贼,尽管他们把国有资产卖给了自己人,难道卖给自己人就不算卖国了吗?

过去日本侵略中国的前期,首先进入中国的不就是伪满株式会社,为什么中国企业家们斗不过伪满株式会社?原因就是中国的企业家们是一盘散沙,他们把株式会社看成是跟他们一样的商人,而以一个商人之力与一个国家相抗衡,如何能够抗衡的了?这就是那些报国商人当年失败的原因。现在如果中国还仅仅以商人的利益来处理国家事务,最终的结果也不见得比当年八国联军进京好到那里去。

听完了齐怀远的一席话,也只有他齐怀远能说出这样的一席话,这一席话很是让刘玉柱震惊。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刘玉柱,尽管理解,但是却无法让他的这些观点变成现实。如果是平常人,听到这样一席话,一定被齐怀远说懵,否则也不会有“大傻”、“疯子”、“书痴”的外号。这一席话让刘玉柱的混乱思维,犹如剥茧抽丝一样,给他找到了一个头儿。

时光似箭,冬天的天气实在太短了,由于这里的条件所限,大家都不想在这里过夜,尽管和齐怀远的交谈是那样的短暂,但是他们不得不提出返回的要求。

张玉洁等人和齐怀远等众乡亲们了告别,匆匆上了汽车。可是当他们一行赶回县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在张玉洁的安排下,大家吃过晚饭,都还想着忙一些个人的事,都匆匆散去。刘玉柱和小蔡一起回到了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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