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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猪杂[2016/1/30 15:13:23|by:蜗牛欲飞天]

送猪杂
昨日晌午，我正在看书，妻子手里提着一个包兴冲冲的进门，问：”我刚买了一挂猪全肝，你看看贵不贵？“我打开包，仔细瞅了瞅，连说：”不贵，不贵！“ 身历此情此景，我的思绪猛地回到从前。
1974年，我上小学三年级。因我们兄妹四个，父母每日起早贪黑，紧抓紧挠地在生产队上工。年终结算，不但分不上红，还年年超支。奶奶见我们家日子太紧巴，就从不算多的年货中挤出一挂全肝交到父亲手上，表情凝重地叮嘱道：“志玉咱（对我父亲的昵称），小孩儿们正长身子骨儿哩，可不能亏了吃食，煮煮这挂全肝，叫他们解解馋吧！”话未说完，奶奶先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泪来。当时见父亲嘴角抽搐了几下，一咬牙，眼泪硬是没落下来。
全肝刚入锅，我们兄妹四个就围上锅台，个个抻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眼巴巴望着锅里。要知道那年月俺家整整一年没见过一点肉星，俺们小孩儿多想尝尝难得一见得美味呀。全肝快煮熟时我们更是急不可耐，可慑于父亲的威严，这种念想只能在心里打转，万不敢付诸行动。善良的母亲见这馋样，早已猜透了我们的小心思，就趁父亲进里屋拿盔子的机会，麻利的掰给我们每人一指拇蛋儿大小的肝尖，以防我们”咽了舌头“。捞出全肝，父亲切下心、肝、肺各一半，又将这一半分成三份，分别包好，吩咐我和弟弟给远房的两个大伯家和一个大哥家送去。
那年月没有水泥路面，全是坑坑洼洼的泥水土路。因为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我一手拉着9岁的弟弟，一手提着荆条篮子，小心翼翼地踩着光溜溜的雪疙瘩路艰难前行，还时不时摔几个大前爬，脸上手上也跄了几个口子，浑身上下沾满了雪，好像刚从南极归来的小雪人。好不容易来到村里五道庙时，一辆马车迎面走来。怕车撞到猪杂，我左手把篮子往怀里猛地一挪，不料撞着了右边的弟弟，猝不及防，俺俩都摔倒在地。好疼呀！幸好篮里的猪杂完好无损。马车过后，我扶起小弟，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到了大大伯家，他见我俩冻的够呛，赶忙拉我们到屋里煤炉旁，大娘端上热腾腾的红糖水，拿出平时难得一见的熟栗子，让我们吃。我边烤手边说：”俺爹叫给您们送猪杂。“大大伯闻听此言，甚是感动，忙摇头摆手，连说：”你们家弟兄多，也不宽绰，这猪杂俺不能要！“我和大大伯翻来覆去地推让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我不得不抛出杀手锏：”完不成任务，爹不光不让俺们吃饭，还得挨打！“无奈之下，大大伯只好收下。临出门时，大大娘又硬塞给俺们每人一衣兜栗子。
我们又给二大伯和大哥两家送去猪杂。同样，我俩也每人收获了两裤兜炒花生和块糖。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松了许多全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到底为啥给他们三家送猪杂呢？母亲的一席话终使我们释然：原来父亲上世纪六十年代刚到口外谋生，人生地疏，走投无路时，多亏大大伯收留并热心联系工作，使父亲站稳脚跟。父母刚分家时，二大伯时常接济几把萝卜叶，大哥也给过几升山药干面。母亲还语重心长的讲：”你爹说’咱困难时，人家帮了咱，虽说给咱的东西不多，可瓜籽不饱是个人（仁）心呀！等咱缓过点劲来，可不敢忘了人家的恩德，要尽量还这份情。‘“
那时，虽然我们少不更事，但听了母亲的一席话，也懂得：做人要常怀感恩之心，知恩必报。
就这样，父亲一直让我们给他们三家送了十余年年货，直到二位大伯和大哥去世。给二位大伯和大哥送年货的事，到现在我仍念念不忘，时常讲给晚辈们听。
石家庄市行唐县独羊岗乡燕头村董金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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