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炳功的个人空间

  我那年还在上小学，村上正在闹文革。秋后的一天，街上一个大个子“红卫兵”领着一帮小孩子正聚在那里喊口号。我跑过去一看，见他们正围着我平日里叫他“琳爷爷”的那个老头要一件东西。那个老头似乎很顽固，不愿说出那件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于是，这帮孩子就争先恐后的喊口号逼迫他。这时我发现，喊口号的好几个孩子都和我一样，平时管那个老头都叫“琳爷爷”，可现在他们喊口号时，就直呼他的名字，他们每喊完一句，下面这一帮人也就跟着他们喊一句，当时我以为，这领头喊口号是一种很革命的具体行为，喊了口号，就意味着家庭的政治地位会提高许多，起码就不会被认为是阶级敌人。于是我壮了壮胆，也叫着琳爷爷的名字喊了一句，叫他说出那件东西来。当孩子们的声音跟着我的声音刚刚落下之后，琳爷爷忽然带着一种异样的目光径直向我走过来，故意俯身凑近我的耳边说了一句：“小三儿呀，家去问问你爷爷的吧，或许他知道呀？”当时我又怕又气，怕的是他瞬间从眸子中喷发出来的那股怒气，恨的是他这么大年纪一个人竟羞辱我的爷爷，并且让我无以应对他那番带着讥讽声调的反问。我感到了空前的耻辱和被欺负，眼里含着泪水跑回家中找爷爷倾诉。

    爷爷那时刚从县师范学校退休回来不长时间，每天只在家中看几本种菜的书，不多说话，平日对于我即使做错了什么，也不会发怒。可这次听完我的“遭遇”之后，大为震怒，说我无法无天，没有教养，那坐立不安的神情让我暗示到，我一定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幸亏奶奶的劝说，以“孩子无知”为由，开脱了我，不然都有遭受皮肉之苦的可能。

    后来文革逐渐退潮，我也慢慢大了，才彻底明白了那件事，原来琳爷爷和我爷爷是一个爷爷，他们是叔伯兄弟，“红卫兵”要的那件东西，是他们早已逝去的爷爷帽子上的一个珠子。而当时琳爷爷见我爷爷对自己孙子的“反叛”行为不予管教很是气愤，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计，惩罚与我，以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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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口号一个穿戴很整洁的老头跟他要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