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梅的温馨花园

     第二章 为鸡蛋邻居相争，杏儿受牵连 （长篇连载修改版）

    1974年，那时的大集体时期，全国上下正在轰轰烈烈地割资本主义尾巴，大气候下，没有一个人敢去经商、搞副业，敢靠着自己的头脑和能力去生存去养家糊口，去走上富裕之路的。转眼，杏儿长到4、5岁时，桂花又生了次子，次子也长的白白净净的，解放初期，由于战乱丧失大量人口，国家就出台政策，鼓励国人多生育，这时，乡下老百姓都追求双儿双女，至此，桂花已完成她的生育任务。四个异常可爱懂事的儿女，让桂花更坚定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决心。邻居大娘看见孩子们就惦着小脚走过来劝桂花：“花啊！熬孩子吧！孩子长大以后就是你的贴心人，咱们乡下女人都这样，孩子就是咱全部的奔头......”桂花听见就重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一声：“大娘，知道了！”

    石头揽了队里放羊的营生，太阳升上来，他就赶着一群羊吆喝着上山，当太阳落山时，又赶着一群羊回来，羊“咩咩”的叫声合着石头撩起羊鞭“驾驾的”的雄壮吆喝声，随着羊群走过留下一路的羊粪蛋蛋完成了他一天的劳动，每天这样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偶尔有骟羊的蛋子儿，他拿起那小块儿蛋子，细细地瞅着看着小小的一个个肉蛋蛋，头脑里就想起家里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石头就舍不得扔，便慢慢地从怀里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包好拿回家，桂花见了就不由地眉开眼笑，原来，石头心里有她和孩子。然后，飞快地拿去洗净用开水放上大料煮了，便牵着杏儿的小手，让她坐在门墩上一口一口地喂她，却一块都舍不得往自己嘴里放，杏儿的眼睛是遗传了石头的，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怯怯地望着妈妈说：“妈妈，这肉真香。”桂花听见，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就笑成一条线。而杏儿知道这种待遇哥哥和姐姐都不会有，她有滋有味地咀嚼着那小块小块的肉，眼见着碗见了底，留下牙缝里一小点，继续品尝着那肉的香味，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丰美的食物，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儿。

    那时，桂花每天给杏儿扎起两个小羊角辫再扎上鲜艳的红头绳，羊角辫就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杏儿的笑容便灿灿的堆在脸上，两只眼睛又弯成一道月牙，越发清澈可爱。而杏儿每天也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妈妈，妈妈修长的身材，白嫩的肌肤，虽说眼睛不大，却似乎聚集了所有的智慧，妈妈的笑很灿烂也很动人，足可以让杏儿的满世界里充满阳光，妈妈会唱歌，唱出来的歌甜了杏儿的梦，梦里杏儿还在摇着妈妈的胳膊，那歌声让杏儿在梦里也灿烂烂烂的……妈妈头上时常罩着一块漂亮的花头巾，那条花头巾每天洗的白白净净的，挑水时顺势把花头巾折叠好搭在肩上，既能保护肩部免受磨损，人看起来又干净利索，有时，杏儿看的痴痴迷迷的，她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

    这时候，一家人只靠石头一个人在生产队放羊挣工分，来养活大小六口人，为了生活得好一点，桂花有时撇下年幼的孩子，跟着石头一起挣工分。生产队分蔬菜了，这蔬菜有西红柿、茄子、豆角、青菜等，就委派一个有名望的老年男人，把菜摘好，一小堆儿，一小堆儿地分好，然后，就习惯性地惦着脚尖敲敲挂在高处一个不大不小的铁铃铛，那清脆悠扬的铃铛声飘向天空，向周围蔓延辐射，传的很远很远，几乎整个村子都能听到，老少社员听见这悦耳的铃铛声，就忍不住眉开眼笑，你呼我唤很快聚集来，一家带个小框把菜装在里面，然后提回家，那是全家几天的菜蔬，不论穷富，不按工分，而是按人口平均分配，这是桂花感到最公平的事了，她不免心里升起一种柔软的情愫，感谢社会主义新中国带给她这种穷人的恩泽。分粮食了，看着石头一袋一袋往家背，把家里用洋灰摸得板板柜装满了，正兴高采烈的晚上无法入睡，心想这一年的口粮总算有了着落，可是因为嘴多劳力少，人口多工分少，没过几天交公粮，又一袋袋地背出去，板板柜几乎见了底，一家人一下子又泄了气。每年分的粮食不够吃，到了青黄不接时，只能到地里挖野菜，那酸溜溜的马紫菜，肥厚大叶的红根草，扎嘴补血的青衣菜，萝卜缨都是上好的下锅菜。

    然而让人可气的是，桂花是外地人，石头木讷老实懦弱的连门市都顶不住，所以桂花常受外人的窝囊气，年幼的杏儿也跟着遭了殃。

眼下，两个大孩子都到了上学年龄，桂花寻思着，自己一辈子是个睁眼瞎，豆大的字不识一个，出堂远门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这让她吃尽了没有文化的苦，两个孩子都到上学年龄了，她就不顾一家人反对执意送他们去读书识字，她眼睛望着远方，心里升腾出一种莫名的希望……石头反对时，桂花昂起头倔强地对石头说：“不能让孩子再走我的老路，我要让孩子们读书识字，让她们学会做人，学会做人的道理，光光彩彩扬眉吐气地活着……”石头听见就不再言语。为给孩子们交学费，她就想方设法挣钱……

    出于这种原因，桂花就想方设法凑钱买了几只小鸡，小鸡刚买回来好可爱，鹅黄色的羽毛，黑豆一样的小眼睛，走起路来昂着头，“唧唧，唧唧……”叫个不听，看见地上有吃的，就一头扎下去啄起事物吞下去，然后又抬起头神采奕奕地往前走，几个孩子就围着小鸡转，眼睛嘻嘻咪咪透着无限的满足……当杏儿调皮地伸手去逮时，姐姐青儿就“啪”的一声打她的小手，瞪了她一眼说，妈妈说：“小鸡不能逮，会把它玩的不长，然后就死了。”看见杏儿缩回去的手，又说，“妈妈说等小鸡长大了，骰了蛋就可以让咱们读书识字了！”杏儿似懂非懂地听着姐姐的话，不再伸手去逮，只是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小鸡在纸箱里鸣叫，小鸡饿了，桂花就拿出一家人做饭都舍不得吃的黄灿灿的小米用清水泡了给小鸡吃，几个小鸡就扎下头一下下地啄那些黄灿灿的米粒，青儿看见就伸出舌头舔舔嘴，心想，那小米煮到锅里该是多么好吃的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啊！小鸡就在一家人的无限宠爱之下快乐地成长......桂花对孩子们说：“孩子们，等到母鸡长到鸡冠子变大红透就成熟了，鸡就可以骰蛋，就可以给咱家挣钱了！”

    杏儿还记得那天从外面一溜烟地跑回家，看见一只鸡站在骰蛋窝边，昂着头“疙瘩，疙瘩.......”地叫个不听，然后，看见妈妈便从窝里摸出一枚像雪球一样的鸡蛋，杏儿看见就围着白白的鸡蛋转，后来，再有这种情形，看见母鸡又叫，母亲便说：“知道你有功了，出力了！”便抓出一把玉茭豆洒在它面前说：“来，犒劳犒劳你这大功臣！”母鸡就“咯疙瘩疙”地低下头啄两粒抬起头高傲地叫两声，然后，再低下头啄两粒再高傲地抬起头叫两声......杏儿就在旁边专注地看这一切，有鸡再有这种情况，母亲去摸窝里，却没有鸡蛋，这时，就看见桂花开始皱起眉头，嘴里嘟囔一句：“这操蛋的鸡，开始野蛋了！”后来，每天天不亮桂花就早早起来，边把鸡从鸡窝里放出来边扣鸡屁股，摸摸那只鸡有蛋就把鸡扣起来……希望攒起来到供销社卖了给俩孩子换书本，换点油盐酱醋之类的生活必须品，这下，那鸡屁股就成了一家人唯一的希望，成了一家人的小银行……

       一天，杏儿玩耍时，无意中在小柴禾窝捡到一枚鸡蛋，联想起往日妈妈从窝里摸出鸡蛋时兴奋的样子，杏儿就双手捧着鸡蛋小心翼翼地一路小跑，想到妈妈面前请功，没想到恰好被正出来查找野蛋鸡的邻居家的大闺女小林看见，没想到，这却成了两家生气的导火索，小林家的鸡野蛋了，二十岁左右的小林，每天要来桂花家的骰蛋窝查看，查看的气势盛气凌人，小林双手倒背在身后，高昂着头，眼睛瞟上杏儿一眼，看到没有，鼻子里最大程度地大“哼”一声，走时，冲地上“呸，呸……”狠狠唾上两口唾沫，然后，昂着头悻悻离去……幼小的杏儿只低下头怯怯地望着她，遇上她凶狠的目光，便慢慢低下头不敢做声……由于怀疑，小林母女指桑骂槐破口大骂了好多天，桂花实难忍受，两家开始唇枪舌战……

       这天，小林看到杏儿手里捧着的鸡蛋，怒火中烧，指着杏儿的鼻子破口大骂！小林娘也从屋里跑了出来，母女俩一起指着杏儿的鼻子破口大骂，推推搡搡，母亲听见，就从屋里跑出来护着幼小的杏儿，后来，五岁的杏儿就那样被两家大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在手里掂来掂去，杏儿剧烈惊恐的哭喊声没能引起她们丝毫的同情和怜悯，杏儿嗓子都哭哑了，也没人搭理她，哭着哭着，杏儿发现大人们愤怒时是那样的不顾一切，她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两家大人的嘴一张一合，剧烈地抖动着怒吼着…….飞溅的唾沫星子澎了杏儿满脸，杏儿觉得她们似乎就是几只巨大的怪物，又似乎是几只打得你死我活的大公鸡，杏儿看着看着竟忘记了哭……   

       第二天，当杏儿出去玩耍回家，看见小林娘俩一前一后手里攥着男人的大鞋底，怒气冲冲地怒视着她，正从她家往外走，杏儿的眼睛遇到小林娘俩凶狠歹毒的目光赶紧收了回来，她很怕那种目光，那种目光让她胆战心惊，似有千把刚刀万把钢针，似乎她稍有不慎就会遭到毒打，杏儿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看见母亲的眼和脸都红肿着，她知道，母亲的脸是挨了她们娘俩鞋底的，这时，杏儿弱小的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她以一个弱者对待一个强者的心态，她想她永远不会只是弱小，总有一天她会壮大坚强，而这时，第一次在她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

       大人是大人的事，大人会记仇，会牵连别人，而孩子不会，孩子会分的很清楚，孩子总归是孩子。大人还在气急败坏时，孩子们早就玩到了一起。

      杏儿和邻居家的次女海林同岁，都才5岁，中午，太阳像个大火球一样挂在天上，刚吃过午饭，大人们都午休了，杏儿却被海林拽到不远处一条小河沟的核桃树下，几棵核桃树连成片大而茂密，树下阴凉清新，夏天来的时候，她们几个小伙伴常到这里玩过家家，核桃树的叶子肥大宽阔，叶子下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青核桃，成熟时，她们用石头砸开，里面白白的核桃仁吃在嘴里满嘴都是香味，只是因为是女孩，青核桃的汁液不小心会弄到手上怎么洗都洗不掉，留下褐色的东西让人望而生厌，喜欢干净的小女孩，为有一双干净洁白的小手轻易不会去贪嘴，杏儿觉得那核桃就像一个个小刺猬，摘不得碰不得，虽然心里满心喜欢，亟不可待地想吃，可想想后果最终还是放弃了。

       远离大人们的目光，海林又带了中午吃剩的烙饼，递给杏儿：“来，杏儿，给你的！”杏儿望着烙饼开始犹豫起来，她摇了摇头推开海林，说：“我不饿！我不能再吃你家的东西了！”杏儿家很穷，那油灿灿的烙饼对于杏儿就像是上等糕点那样可望而不可及，而海林会时常拿在手里津津有味地吃着，有时，一大堆孩子会围着她转，以取得一点那可怜的馈赠，杏儿从不要，看到得手的孩子她只咽口唾沫就默默地离开了，而现在海林一再邀请自己，该不该吃呢？她心里泛起嘀咕：这是糖衣炮弹，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吃过她的饼之后，自己该站在那一边？可是她妈和姐姐用鞋底打我妈的脸，她们都是坏人恶人，我得长点记性，从今以后再不吃她家东西了。

       大概，海林还不知道两家大人生气的事，可经不住海林一再邀请，她还是吃了。海林娘知道了，好一顿收拾海林，后来，好长时间她们再没在一起玩过……（4223个字）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