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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的落叶[2016/12/10 19:59:21|by:文安老董] 
| 弟弟走了。 走的是那样的从容那样的安详,仿佛是一片黄叶寂静地飘落在树根旁。 二0一六年十一月十五日清晨,在天津一中心医院的急诊室外面,听侄子讲,弟弟已没有生命迹象。我压抑的心情象决口的河堤突然释放,望着东方天空中飘荡着乌云,无助的我放开嗓子嚎啕大哭,感觉空气凝固了。那可是同我一起长大的一奶同胞啊!我胸闷透不过气来。从市里赶过来的儿子,急忙抱住了我。我们爷仨搂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弟弟呀,你如此离去,让我回家怎么对咱那九十余岁的老爹讲述?又怎能让他老人家接受这悲残的实事?……我该怎么办啊? 生老病死,本属正常。然而当真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却让人难以接受,我的感觉弟弟只是睡着了而已。 痛哭过后我回到了现实。我冷静了下来,趁弟弟体温未冷,我要让弟弟带着他自己产生的余温,带着他尚未远逝的灵魂回归故里。 我赶忙让侄子去找医生交涉,别让弟弟的遗体入太平间;打咐儿子给他叔叔买套被褥;我自己则跑到医院外面去租车。 安排好之后,我们三人迅速行动。没有多久我们各自都办妥了自己的事项。 租用的车辆来了。 在一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的护士的帮助下,我们从十九楼把弟弟的遗体移居到楼下乘上了汽车。 汽车从王顶堤驶上了高速公路。“奇怪了,”司机说:“每天这个点儿等着上高速的汽车都排成长龙,今天怎么这么清静?”我说是弟弟回家心切,苍天也不忍耽误他的行程。 我坐在车上望着弟弟那安祥的面容,弟弟六十年的经历,象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在我脑海中出现。 弟弟小时发育较早,比同龄孩子高出一头。小小年纪最看不惯损人利己、欺负弱者的行为,为此,他经常和人打架,不管是同龄人还是比他大许多岁的大孩子,多数是他的手下“败将”。正因为他的这种性格,他小小的年纪就成为我们村的“孩子头。”他一个人打不赢的“战争”,他会纠集他手下的“战将“一同出击,直到把对手“战败”。家中经常有人找老祖母告状,说你二孙子如何如何霸道,打得她家儿子或孙子不敢到洼里去了。祖母管不了二孙子,唯一的办法就是站在街中高声骂我逝去的母亲,说我母亲把这么个不听话的“孽障”留给她,自己去享清闲。如此几次,再也没人好思意去我家“告状”了。弟弟惹祸后，不敢回家,害得两个姐姐四处寻找弟弟。 一晃,弟弟高中毕业了,他积极响应党的召唤,参军去了南海,在广东川岛登上了七三四一护卫艇,当上了一名光荣的轮机兵,他刻苦学习钻研技术,很快就入了党,一干就是七年,每年都有立功受奖的喜报寄回家中。 复员退伍后,进到了新桥农场修配厂,他把部队的优良作风也带到了厂里,他严于律己始终不忘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凡是脏活累活总有他的身影;对技术精益求精,对工作从不打折扣,经常受到人们的赞扬。 侄子够了入伍的年龄,他又把唯一的儿子送到了部队。他经常说:“保卫祖国是我们的光荣职责,只要祖国需要咱,祖祖辈辈都要参军入伍。” 想到这里我打心眼里对弟弟充满了敬意。有这样的弟弟我也感到无比的荣耀。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驶,两傍的树木向后倒去,车外的微风与汽车带起的风形成合力,吹得地面上的荒草荡漾,像是在弯腰给弟弟行礼。 出事的前天晚上,弟弟给我送过去一小袋玉米面,嘱咐我要注意身体。多吃些粗粮,对降血糖有好处,吃完再去给我磨。玉米是他自己开荒种的,总共也就收了百十斤。他还惦记我。没想到十几个小时以后,弟兄俩阴阳两隔,怎不让我悲痛万分。 汽车下了高速路驶上了文静公路。很快车就过了王口镇,到了德归村,往北就是他工作了将近三十年的新桥农场。我低头望了兄弟一眼,但见他紧闭的双眼似乎动了一下:我心里一惊,他是想最后望一眼他的工作场所啊。我急忙握住了他己经没有了脉搏跳动的双手,我用力握着,大声对他说:“弟弟,咱不回单位了,咱回家,回生咱养咱的家。”弟弟听到了,也听明白了,他的眼帘再也没有跳动。 弟弟不是英雄,他没有做出过惊天动地的事迹,可他在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工作了四十余年,赢得了同事们的爱戴和尊重。 汽车飞快的行驶,带着呼啸声一路飞驰。终于到家了。侄子带着哭腔对他父亲说:“爸,到家了。”街上众多的父老乡亲肃立在两傍,等待着他们的赤子归来。隐约传来声声哀乐,传来了兄弟姐妹侄男辣女们的哭声。我也大喊了一声:“弟弟,咱到家了”。 到家了,家门口的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上，一片黄叶正飘荡荡地从上面飘落下来,悄无声息,完整无损地从高空缓缓飘落……它在空中翻滚着,似乎于心不甘,不甘心此时从树枝上脱落下来,它在挣扎,在抗争,可终究未能抗衡过自然界的规律,未能抗衡过地球的吸引力,慢慢地从空中落下,落到了白杨树的脚下,寂净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躺在了那里,向千千万万片落叶一样,落到了自己的归属地--大地母亲的脚下。 安息吧,令我魂牵梦萦的弟弟。 董博伟写于弟弟五期的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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