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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时代[2014/4/10 21:09:39|by:诚实的蜗牛]
一开春,爹就在屋山南头用泥巴搭一个半人高的长方形池子。池子的底部垫上几架子车黄土,把土用铁锨推平,上面厚厚铺上一层马粪。这时候,我妈把精挑细选的红薯母子从地窖里擓出来,一个挨一个直立着摆在马粪上,我爹再用一层厚厚的马粪把红薯盖住,中间四周分别插上几节高粱杆,上面蒙上塑料布,塑料布的四周用土块压瓷实。这是育红薯秧的第一步。




隔两天,我爹就把不同位置的高粱杆拔出来,用手握住高粱杆感觉它的温度。原来,高粱杆起着温度计的作用,马粪起着发酵生热的作用。太热,把红薯烧坏了,温度太低,红薯发不了芽。
春日的阳光暖暖的,小孩子们都把棉衣脱了,准备甩开膀子好好拔节呢。最早抱窝的母鸡已经当妈妈了,领着一群小鸡咯咯地不停地教育着小鸡怎样找食吃呢。不几天,红薯芽子就冒出来了,嫩紫红色,直直地往上蹿。等长到一虎口高,我妈会把塑料布掀开一角——红薯芽子见到风颜色会变成绿色,而且长得是短短胖胖,很壮实的那种。我妈绝不允许我们小孩子随便掀开塑料布,因为如果风太凉,会把嫩嫩的红薯秧子冻坏,太阳太热,娇嫩的红薯秧子又会迅速蔫吧。


一场春雨,大地一下子彻底苏醒了,红薯秧子也该下地了。妈挑粗壮的红薯秧子剪下来,齐崭崭地放到柳条筐里,感觉够用了,我们全家就出动了。爹挑着红薯秧子,我们一群跟在后面,跟赶集似的。这时候,地里已经热闹了,东一群人、西一群人,已经开始大干了。
红薯埂子是爹下雨前就梨好的。爹把红薯秧子放在地头,妈给我们一人发一把红薯秧子,然后,她示范给我们看——多远插一棵,插多深。“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我们一人负责一个埂子,迅速行动起来。三姐干活最快,而且是又快又好,总是受到我妈的表扬。四姐干得也快,但按照我妈的说法,那叫“猴抓把豆叶”,意思是干活很粗糙。我自小干活就很窝囊,人家都插几把红薯秧子了,我一把还没插完——秧子太软,总插不进泥土里。最后,我也不干了,成了专门给别人送红薯秧子的人。这个我喜欢,跑得可快了。可是,这样也不行,我妈责怪我把红薯埂子都踩没了。于是,我想了个好主意,沿着地堰沟,把筐放到前面,谁用完了,给谁发一把。邻居夸我自小就聪明,卷毛嘛,我妈还幻想着我长大了有出息,好享我的福呢。


小麦一收割完毕,立马就打上了红薯埂子,大规模的红薯栽种才真正开始。
春天栽种的红薯,秧子已经长得很长,把地面全覆盖了。栽种春红薯的目的就是为栽种麦茬红薯(也叫秋红薯)提供红薯秧子。我们一捆一捆地把春红薯的秧子割下来,我妈搬个小板凳坐在地头,一把剪子咔嚓咔嚓,长长的红薯藤就成了一筷子长的节节。我爹则带领我们插红薯秧。插红薯秧一般在雨后,所以得抓紧时间,一旦天晴起来,地干了,插秧就费劲了。有时候,还得冒雨插。身上披块塑料布,头上戴个破草帽,一家人紧张地干着,即使雨水顺着脖子流下去,即使脚底板沤得起痒疙瘩(那时候,夏天的雨天基本是打赤脚的)。
有时候,麦收后一直不下雨,时令实在等不住了,便挑水栽红薯。我妈坐在树荫下剪红薯秧子,因为天热加上干,剪下的红薯节节得赶快用沾上水的塑料薄膜包上,要不一会儿就晒软了。我爹负责挑水,一个姐姐负责挖坑。爹把水浇进坑里,栽秧的人赶快把红薯秧插下去,两只手从红薯埂子的两边往中间一挤,就把红薯秧子栽好了。有时候,还得用干的细土洒在根部,要不一晒,浇过水的土就裂缝了,不保墒。我最不喜欢这活儿,因为干一会儿,手指头就倒签了,很疼。




红薯秧子很易成活,几乎可以落地生根。而且只生在贫瘠的土地上,土地太肥,反而只长秧子不结红薯了。
红薯秧子拖满沟之前,小草趁机疯长,几天不注意,什么鸡冠花狗尾草的就长得能埋住红薯秧子。我妈老让我们一放学就去红薯地里拔草。那时候,农村爱演通宵电影,白天上学困得要命,连走路都没睁开眼似的。听说让拔草,也不说话,来到红薯地里,抱着红薯埂子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间醒了,头皮晒得火辣辣的,看看四周,没有一个人,路上学生也不见一个,赶紧往学校跑,第一节课都快上完了。
夏天,我们割草或放牛的时候,会偷着扒开红薯埂子,掏出才长到拇指粗的小红薯尝鲜。也会把红薯叶子下面的茎左一折右一折,做成链子挂在耳朵上晃悠,。还会在红薯叶上逮绿绿的大蚂蚱,用狗尾草串起来拿回家喂猫……
在非常没有菜的时候,大人会把红薯杆去掉叶子,剥掉老皮,用水焯一下,凉拌。我大娘家老爱那样干,我不喜欢吃。我东边的邻居,就是那个地主家,还经常用红薯叶子掺点杂面做窝窝头,我尝了尝,更是难以下咽。


收获季节,有的红薯撑裂了埂子,暴露在外面,按照我妈的说法,那叫“红薯比尿罐子都大”。寒露之前,红薯全部要收回来,不能耽搁种冬小麦。一般是男主人使唤着牲口犁红薯,女主人带领一帮孩子,在后面捡的捡,拧的拧(拧掉红薯外面的泥巴、掰掉把子)。总之,到最后家家户户的红薯都堆得小山一样。




红薯大部分晒成红薯片子,便于储存,一小部分藏进地窖,作为一冬天人和猪的主要口粮。
秋天,天高气爽,是晒红薯片子的最好时间。家家户户都赶工赶点地忙活。只记得我妈在小山一样的红薯堆边,一个长条板凳上一头钉着刨子,我妈坐在板凳的另一头,广阔无垠的黑暗中,一盏马灯小小的光晕下,是我妈快速刨红薯片子的剪影。第二天一早,整个一块地都撒上了白花花的红薯片子,我们小孩儿的任务是把重叠在一起的红薯片子摆开。
有时候也会逢上下雨,特别是在半夜下,这是晒红薯片子最头疼的事情。有一次半夜醒来,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立马睡意顿消,一个翻身下床,光着脚去开堂屋的门,“咣当、咣当……”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我又蹬着门枨子,爬到门头上,想从门头上面的格子里钻出来。可是,格子太小,我的头进不去。我终于绝望了,拼着小命的哭喊。后来知道是半夜下雨了,父母和姐姐们都捡红薯片子去了。如果,天一直下,堆在房子里没有晒干的红薯片子就长出了黑毛,我妈就该骂老天爷不长眼了。


进入冬月,父辈们那时都还很年轻,他们十几人相约,一个人用架子车拉上十几包红薯片子到外地换麦子。一去一回,需要好几天。我妈便一边做针线,一边唠叨着我爹在路上会这样会那样的。等爹回来了,我妈就高兴得眉开眼笑,一边看换回来的麦子,一边数落我爹回来得太晚了。我爹一边从布袋里掏出买回来的各种稀罕玩意儿,一边讲路上的奇闻趣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城乡差别,也不知道贫富悬殊,感觉那种油灯下其乐融融的世界,就是我们一家人最大的幸福。
在那个红薯天红薯地的时代,牲口吃,人也吃,红薯实在是最贱的食物。可我妈吃红薯还是吃得小心翼翼——她把红薯把子掰掉,再揭掉红薯透明的一层薄皮。那只黑狗坐在她面前,急得头左歪一下右歪一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最后也没等到啥好东西。关于我妈为什么那么爱惜粮食,在《我的母亲》里我还会讲母亲小时候的故事。
小时候,我吃红薯真是吃得够够的。我妈蒸红薯和蒸馍从来都是一锅来。锅的下部分放红薯,红薯上面放篦子,篦子上是馍。除非红薯是又甜又稀流的那种我吃上一半个,平时,我是咬着牙也不肯吃的。后来,我妈搬到城里住,却还是喜欢吃红薯,特别是烤红薯,真搞不懂。


红薯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一到秋天,家乡铺天盖地的是花生。
红薯时代留给我的记忆,一半是心酸,一半是幸福,并且,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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