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明的农民互联网

              村西那片柳树林

     我一记事，村口坡下有一片柳树林，大的一人刚抱住，小的也有碗口粗，每年春风送暖的时节，整个树冠变绿，渐渐长出嫩嫩的柳絮，景色迷人。那时，我和小伙伴们天天到那里玩儿，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给予的快乐。

    不久，生活困难起来，为了活命，人们把野菜挖光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树上的叶子。柳树叶子尽管味道苦涩，但也被飢饿的人们盯上了。柳絮含苞初放时，正是采集柳絮的最佳时段，这时的柳絮不仅味道好，嚼着也烂糊，咽着还爽滑。那时，我年小不会上树，姐姐就带我去捋柳絮。姐姐是爬树能手，到了那里，抱住一棵大柳树，三扒两蹬就上去了。她坐在树杈里，先将身边细枝上的柳絮捋下，然后攀上高处，用铁钩挂下一枝，捋光，又挂另一枝。母亲把我们捋来的柳絮拣出尘杂，用清水冲洗干净后，往里搅些面粉馏苦累，有时把柳絮在开水里焯一下，挤出水，往里撒上盐做菜，全家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后来，生活有了好转，对于嫩嫩的柳絮，没有谁再去问津了。然而却招来在洞穴中蛰伏了一冬的各类昆虫。出现最多的当属黑色老包虫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老包虫出来活动的最猖獗，一只只像无头的苍蝇，狂飞乱舞、横冲直撞，甚至撞到人的身上、脸上、头上。有人说：“鸡最爱吃老包虫了，吃了老包虫天天下大鸡蛋。”于是我每天太阳落山前带上瓶子，到那片柳林里给鸡捉老包虫。有时我在树下松散的土里用手刨着找，有时折一枝招引老包虫，将柳枝高高举起，边跑边喊：“老包老包下山来，老包老包下山来……”老包虫真听话，傻傻地落到树枝上。我停下来，把它们擒住，放进瓶子带回家。第二天早晨喂鸡，啪啪啪，鸡吃的那个欢呀！

     有时，我还和伙伴们从树上折下几枝做柳笛。我们用小刀先把柳条截成几段，然后左手死死捏住下端，右手自上而下一拧，外皮与里面的木棒就分离了，抽出木棒，将一头捏扁，柳笛就算做成了。我们做的柳笛有粗的、中流的、细的，还有长的、短的。吹起来，那声音粗的如牛哞哞叫，中流的像娶媳妇吹喇叭，细的似小猫咪咪声，我们那些顽皮的孩子常常一起竞赛般的吹奏，高低声混合在一起，好听极了。

    随着季节变暖，候鸟儿渐渐多起来，有鱼眼儿、靛颏、麻料、苇鹧……它们在林间飞来飞去，叫得极为好听。我家离村口不远，每早都被那些鸟的叫声吵醒，我多想抓一只喂喂啊！想的心切，又抓不到，我只得每早跑到那片柳林里听它们动听的歌声，看它们美丽的身影儿。它们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我就从这棵树下，追到那棵树下，常常累得气喘吁吁、满身汗水。为了抓到一只小鸟，我模仿电影里解放军叔叔的样子，折下柳枝，扎成圈儿，戴在头上，然后坐在树杈里，学着鸟的叫声，想以此把鸟引来，乘其不备，将它抓住。现在想来，那办法是多么天真、幼稚啊。

    上了初中以后，逢星期天，我都要到队里劳动，出工、收工都在柳林里的小道上路过。那些柳树比前些年粗多了，每棵树冠型似一把硕大的雨伞。夏天，干活累了休息时，社员们就近到那些柳树下乘凉，下起雨时，社员们也爱在那些树下避雨，收工路过柳林，也都愿在树下凉快一会儿再回家。

      过了几年，村里盖办公室，大队派人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柳树刨个个光，留下了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地。从此，那里再也没了柳林风景，再也没了小精灵们的身影儿。

      风雨沧桑，几十年过去了。而今，那片光秃秃的黄土地上发生了巨大变化。为了建设美丽乡村，几年前，村委会对那处洼地进行了规划，填平了坑坑洼洼，加高了地基，修筑了一条通往邻村的公路，建起了一个美丽的公园。公园周围栽了垂柳，里面安了健身器材，还建了一个鱼塘，四周的闲散处，都栽上了花草。那些垂柳长得很快，一棵棵都碗口一般粗了。春天，柳树发芽，长长的枝条垂下来，如长发，似瀑布，远远望去，如烟如雾，十分美丽。候鸟来了，除小时候见过的几种外，还来了几种我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它们有的在树上追逐欢叫，有的在鱼塘里嬉戏。它们的出现，给小小的公园带来了和谐，带来了喜气。与当年的柳林风景相比，不知美了多少倍。我爱当年的柳林，更爱今天的公园。

    早晨，我听着小鸟的叫声，兴致勃勃地来到柳林公园，看到那些老年人伴着小鸟的歌声，有的在健身器上锻炼，有的蹲在鱼塘边垂钓，有的在花草中的甬路上遛弯，还有一些儿童在里面蹦蹦跳跳的玩耍，都尽情享受着公园里的幸福，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时候和姐姐一起来这里捋柳絮的情景，想起1963年发洪水，这里的一片汪洋，想起那年在队里拉大车送粪，出村口下坡摔倒，险被车轱辘碾轧惊险的一幕，感慨万千，热泪滚滚，自语道：“在习近平总书记的领导下，我们农村的变化真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