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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纪事 [2020/3/9 21:24:17|by:songshuming123]

                        童年纪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经历不同,味道也就不同。我的童年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应该说,那是苦涩的童年。正因为苦,它才触动了我的灵魂,才使我对亲历、目睹过的一桩桩往事刻骨铭心。

     下面的几件事,都发生在1959年。那年,我7虚岁。

                    打早饭

     这年春天的一早,我起床后,和往常一样,叫醒熟睡中的妹妹,带她到后街食堂打饭。

     正是大跃进时期,爹娘每天天不明就下地干活了,他们的早、午饭都吃在田里,根本不让回家照看我和妹妹。我只好按娘的吩咐,每天带妹妹到食堂打饭。

到了食堂,我惊喜地碰上四姐。四姐10岁,正上小学,平时在学校吃饭。四姐说:“咱娘不放心,叫我来看看你们。”四姐替我们打了早饭,和往常一样,没给汤,也没给水,只给了一个不大的灰色窝窝头。那就是我和妹妹的一顿饭。管事的说我们小孩子家,不干活,每人每顿只给半个窝窝头。

四姐把我们带到食堂外,怕我们分不公闹意见,小心谨慎地将窝窝头平均分成两块,让我们拣。我先拣了一块,而后看自己那块小,就给妹妹换了换。换后,觉得不如原来那块大,又换了回来。此时我竟产生多“吃多占的”的想法,提出让妹妹掰下她一块干粮给我,妹妹不干,哭了。四姐说妹妹小,我应该看她亲些,不应该吃她的干粮。我认为岁数大,就应该多吃点,四姐阻拦,我哭了。四姐看我们哭,心酸了,随后也哭起来。就这样,我们三人站在那里大声哭,没有谁理睬我们。哭着哭着,四姐说:“咱都不哭了,我到学校去啊,老师给了我干粮,我不吃,拿回来,给你们一人一块,还不行吗?”

     我和妹妹都停住哭,就着眼泪吃下那半块干粮。

                                   揪麦穗

      五月,麦穗黄了,诱惑着每一个在飢饿中挣扎的孩子。

一天上午,本家小哥哥素山对我说:“书明,现在麦穗能揉着吃了,咱去村南三角坑东边那块地里揪几个麦穗吧。”

     我说:“我不敢,要是被抓住,就关进大队的小黑屋里了。”

    素山哥说:“我饿得肚里光咕噜,我去啊。”

     素山哥走了不大一会儿,我肚里也咕噜开了,而后也向那里走去。

    我揪下两个麦穗,抬头一看,地南头的槐树坡子底下窜出两个大汉,一摇一晃地向我跑来。我知道是捉我来了,扔下麦穗,回头就跑。边跑边朝还没走多远的素山喊:“素山哥,民兵撵来了,快跑!”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对三姐说:“我去揪麦穗,被民兵发现,撵我来了,你快把我藏到炕上的被卷子里吧。”三姐一听,脸色一下子变了,抓住我就打,还骂我:“你个小脏孩,又惹祸了!又惹祸了!”正打着,那两个民兵追到了我家。那时,我家和素山的奶奶同在一个院里住,素山哥怕民兵到他家抓他,就跑到他奶奶家躲避,不料,我和他一起被抓住。一个叫大义的民兵大声冲我们喝道:“走,跟我到大队去!”

    我吓得又哭了。前几天,我到田里挖花生被民兵抓住,锁进了大队的南屋里,那里面黑咕隆咚,阴森森的,虫子地上爬 老鼠墙角里叫,我吓破了胆,嚎哭了一下午,天黑才给我开门。现在要是跟他们去了,一定会又被锁进那个小黑屋里的,我说啥也不跟他去。也许他们看我浑身直哆嗦,改口道:“要不,你们一块儿到食堂找会敏(村支书)认认错,说以后不再偷麦穗了。”素山哥乜大胆,拽着我要去,我觉得去了就不让回来了,哭着死活不动窝。还好,那两个民兵没再给我俩使硬的,说了句“以后再逮住你们揪麦穗,非把你们锁进大队南屋里不可,”就走了。

                                看摘枣

     村西口北边,有个五道爷庙,庙一旁的斜坡上长着一棵大枣树,枣子还没有红,就被飢饿的孩子们摘吃了。我常到那里玩,也常流着口水仰头看上面的枣子。我发现,整个树上只有南面的一个枝上稀稀拉拉有些绿枣子,因为它附近有个大马蜂窝,上面爬着许多大马蜂,知道的人,谁都不敢靠近。

    有一天下午,我在村口玩,见海心带着侄子书庆来到那棵枣树跟前,仰头看了看树上的枣子,二话没说,就让侄子踩着他的肩膀上了树。也许两人都没发现马蜂窝,也许看见了包着侥幸心理,当书庆刚上到那个树杈上,还没摘一个枣子,就大哭小叫起来:“马蜂蛰着我啦!马蜂蛰着我啦!”边喊边两手扑打着。慌乱中,手碰着了马蜂窝,上面的马蜂受惊,“嗡”地飞起来,直扑到书庆头上,直蛰的他杀猪般的惨叫。海心看着侄子挨蛰,急的直跺脚。书庆哭喊着挣扎着从树上出溜下来,脸上和脖子里尽是血,说不清是被蛰的,还是被树枝划的。

      两天以后,我去书庆家找他弟弟玩,见书庆的脸还肿的像个掏井的栲栳,两眼眯缝着,低头不敢看我。没摘到枣子,挨了群峰围攻,太可怜了。

      ……

    说到这里,我已泪流满面了。唉!有什么办法呢?那都是大自然给我们上演的悲剧!在这种情况下,党和政府领导全国人民,团结一致,与天斗,与地斗,战胜种种困难,我们的生活才渐渐好了起来……看今天的孩子们多幸福啊,牛奶、糕点、糖果应有尽有,谁还去争吃窝窝头,偷田里的麦穗,摘树上的青枣呀?现在,尽管60多年过去了,但我还时常想起那一件件心酸的往事,尤其想起四姐给我们分干粮的情景,就惭愧地落泪,觉得很对不起四姐,更对不起面黄肌瘦小我4岁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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