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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构与真实

（小小说）

   杨 友

    爸爸退休了，终日无事可做，这才感到寂寞比操劳更痛苦。于是便关起门平心静气地写起小说来，不出半年便有几篇作品见报。其实爸爸年轻时就爱好文学，并有作品发表。后来步入政界，便放弃了。现在虽然老了，但文思不衰，加上几十年来丰厚的生活积淀，操起笔来依然妙语连珠，笔下生花。

    爸爸的成功感染了小女儿，便步爸爸的后尘也悄悄地搞起创作来。夕阳与朝霞相映成趣，白发红颜各展雄风。时下正在开展反腐倡廉，小女儿有了感触，便写了一篇揭露腐败现象的小小说。初稿完成后，经过反复推敲字斟句酌地修改后，自我感觉很好，便拿到爸爸面前征求意见：“爸爸，请您斧正……”

    “嗬，行啊！”爸爸见小女儿也在搞创作，非常高兴，把老花镜架到鼻梁上，拿起小女儿的稿子便认真地读了起来。爸爸读得很认真、很投入，一篇千把字的小小说竟读了20分钟仍对着稿子默不作声。小女儿却有些耐不住了，两腿不停地轻轻抖动，高跟鞋几次敲响了地板。

    爸爸终于开口了：“这个情节不真实……”爸爸向来办事不含糊，写文章更不迁就瑕纰。

    小女儿两眼随着爸爸的手指在稿纸上的滑动心里一字一句地默读——

    “局长在大会上讲话，情绪激昂，语音铿锵：‘行贿受贿，坑国害民，为党纪国法所不容，我们一定要彻底清查，严肃处理！’局长正讲着，突然发现台下的小王两眼正望着他，两对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台上的局长和台下的小王两张脸都倏地红了——原来小王昨晚刚刚给局长送了‘红包’……”

    “就是这个情节不真实，需要修改。”爸爸说。

    小女儿很不服气，苦心孤诣地想了这么个好情节，她自以为是全篇的最精彩之处，爸爸却说不真实！便噘起小嘴儿说：“怎么不真实？”

    爸爸呵呵地笑了：“你还年轻，你不懂——你见过哪个行贿、受贿的红过脸？”

    小女儿更坠入迷津了，便质问爸爸：“您有什么根据？”

    爸爸一愣，脸倏地就红了……

    （原载《新聊斋》2003年9期、《故事世界》2005年11期，《杂文月刊》2006年5期、《书报文摘》2006年21期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