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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缘与石缘

                                                                  （原创故事）

    引子：这篇“民间故事”并非来自民间，实实在在交待这完完全全是本人编造的，你走遍天下也不会搜集到。现在，发表在民间故事刊物上的所谓“传统故事”其实都是“创作”而并非搜集、整理。新编故事比搜集整理自由，你的人物愿意放在什么年代什么地点都行，在这种宽松的条件下充分展示你的编造能力。以“传统故事”之名，只要你编得圆，在编辑那里闯三关相对也比小说容易些。你的故事受到读者的欢迎和肯定，杂志社也不愁销售，这才是今天故事写作的要义。本篇故事原刊于《民间传奇故事》，因为在写法上近于小说，后来又在《短篇小说》杂志以《石缘》为题发表。今天拿到农博来，请诸位方家朋友检验，多提些宝贵意见，以便在下再写故事时编得更“圆”。

　  正文——

       苍茫的大山里，到处盛开着红艳艳的山桃花。在弥弥漫漫的花丛中有一座茅屋，东屋里住着三个男人——老石匠和他的两个徒弟，西屋里住着老石匠的独生女儿。

       大徒弟叫牛山，人亦如牛，话极少，做活默默的，心里却极有门道，跟师父学艺很专心。老石匠很喜欢牛山。二徒弟叫马川，聪明、机灵，做活利落。老石匠也很喜欢马川。

       老石匠的女儿叫山桃。生她时正是阳春三月，门前的山桃花一片灿烂，娘就给女儿取名山桃。山桃十岁时，娘闭上眼撒手西去，老石匠娇娇地把山桃抚养大。山桃出落得如山桃花一般鲜艳，老石匠视爱女如生命，从未让女儿受过半点儿委屈。山桃极懂事，对老爹百依百顺。

       牛山和马川都很喜欢山桃，都把山桃当成亲妹妹。山桃也很喜欢牛山和马川，把两位师兄看作亲哥哥。

       这是一座宝山，南山背阴处石质细而绵软，适于精雕细琢，北山向阳石质坚硬，适于打造农家石器用具。方圆二百里庄户人家的石碾、石磨、猪槽、马槽、石碌碡、石磙和墓碑、石象牲，镇上的石牌坊、寺庙的碑刻，均从这座山里运出。老石匠十八岁进山跟师父学艺，以后再也没离开大山，风霜雪雨，锤錾相伴。老石匠身怀绝技，带着两个徒弟常年累月地忙碌，凿刻着沧桑岁月。

       在山桃十八岁这年，老石匠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将女儿山桃和西个徒弟叫到跟前。山桃泪水涟涟，两个徒弟泪如泉涌。

       “都别哭，有件事?跟你们商量。”老石匠望一眼女儿说，“山桃，你喜欢两位师兄吗？”

       山桃说：“喜欢。”

       老石匠又对两个徒弟说，“你们喜欢山桃吗？”

       两个徒弟齐声说：“喜欢。”

       老石匠说：“好。我想把山桃的终身托付给你们师兄弟之一，但还要看看你们兄弟俩谁和山桃有缘分。我有一对宝物，是我的师父送给我和山桃娘的定情物。师父将独生女儿嫁给了我，就是山桃娘。山桃娘过世早，我将那一对宝物藏了起来，我死后，你们兄弟俩谁找到那一对宝物，谁就娶山桃……”

       老石匠死了，牛山和马川将师父葬在师父的师父的坟脚下，与山桃娘合坟并骨。

       牛山和马川开始默默地寻找宝物。两个人历尽千辛万苦在大山里寻找了两年，却一无所获。到了第三年清明节这天，山桃要到爹娘的坟前烧钱化纸。马川对牛山说：“师兄，你在家里照顾营生，我陪山桃去师父的墓地，也顺便给师父烧些纸钱，尽尽你我对师父的弟子之情。另则，万一师妹悲痛过分也好有个照应……”

       牛山说：“师弟此言甚是，现在只有咱弟兄俩是师妹的亲人，理应把师妹照顾好。”

       马川担着祭品陪山桃来到师父的墓地。马川把几炷线香点燃，对着师父的坟冢躬身揖拜后，便将线香往坟前的石香炉中插。可是，刚插进香炉内的细沙中，香头在沙中触到硬物，几炷线香全折断了。马川将手伸进细沙中抠了又抠，把沙中的硬物取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对银镯！马川很感惊讶，便扭过头喊山桃：“师妹，快来看呀！”

       山桃走近马川，马川把银镯递给了她。

       山桃接过银镯，见银镯打制得很精致，上面的花纹图案非常美观。山桃赞叹不已又有些奇怪，这坟冢前的石香炉本为祭祀焚香之用，哪里来的银镯？山桃把玩多时，猛然间发现银镯内侧镌刻着两个娟秀的小字：“天缘”。山桃心里一惊——莫非这就是两位师兄苦苦寻找两年的定情“宝物”？

       马川和山桃祭扫完毕匆匆地回到家里，把银镯拿给师兄牛山看。牛山默默地看了一阵后说：“这是师弟和师妹的缘分，祝贺师弟师妹天作之合！师父的心愿总算有了结果，愿师弟师妹百年偕老……”

       几天后，马川对牛山说：“师兄，我想带山桃回老家去……”

       牛山说：“山里很苦，回去也好……”

       马川和山桃与师兄牛山洒泪而别。

       牛山继续留在大山里。

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这年的清明节，马川带着妻子山桃和女儿小桃来到大山里祭奠师父师母。

大山依旧，满山遍野的山桃花如云如雾，似乎比当年更繁茂。山桃花簇拥中的茅屋虽然苍老，却看不出一丝破败的迹象，看样子师兄还没有离开。二十年来依然守在大山里，师兄今天的境况如何？马川和山桃感慨万端，恨不得立刻见到师兄，三口儿脚步匆匆进了小院。小院里寂静无声，仿佛仍在沉睡。马川和山桃带着女儿小桃走进屋里，见师兄依然躺在炕上，怀中却抱着一只旧木匣。马川上前连呼了几声“师兄”，却不见师兄醒来。马川便去扳师兄的肩头，师兄浑身僵硬——己经断了气息。马川和山桃悲痛不已，可怜的师兄竟这样悄悄地离开了人世，可惜晚来了一步，师兄弟这最后一面连一句话都没说……望着师兄怀中那黑皴皴的小木匣马川心如刀搅，师兄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大山里生活了二十年，也许这木匣里面装着师兄二十年来辛苦的积蓄，不知师兄作何遗嘱……马川便将小木匣拿过来轻轻地打开，原来里面只有一对石匠平常使用的小手锤，别无他物。马川很吃惊，师兄临终时为什么将这两只小锤抱在怀中？马川疑惑地拿起了小锤，瞧见两只锤柄上均刻着“石缘”两个字，下面刻着三个小字：“鲁泰山”——那是师父的师父的名字……马川惊骇万状，一脸惶然。山桃目瞪口呆，浑身颤栗。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这才真正是老爹留下的“定情宝物”！山桃两眼怔怔地望着两只手锤柄上“石缘”两个字和外公的名字，突然，猛地扑到牛山的尸体上发岀一声撕心裂肺地号啕：“牛——哥……”

       马川急忙去扶山桃，山桃脸色青紫，气绝身亡！

   马川扑通跪倒在地：“山桃，师兄，师父，我对不起你们呀……”

   马川怀着沉重的负疚把师兄牛山和山桃合葬一墓。

   马川没有回家，留在了大山里。大山里便又有了一位手艺精湛的石匠和一位如花的女儿……

       （载《民间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