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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怀故[2018/5/12 11:34:27|by:nanhaiyimin] 
树荫遮天鸟声呖呖、环村水系波光粼粼······ 这便是记忆里的故乡。这里，临燕南而面赵北、依滏阳而傍国道，是一望无际、阡陌纵横的华北平原腹地。距京、津同为300余千米，沿G308去国际庄，也就一小时车程。故乡可说是与两大直辖市“同圈”，“一体化”后，兴许还能攀地上省会的远郊区呢。 从前的故乡，和绝大多数兄弟村庄并无二致——诚然尽显寒酸，但绝算不上僻壤。而这飘飘“穷气”，竟能缭绕出一种使人妄自菲薄的通畅来！ 据说抗战时期，刘伯承元帅自南宫发兵，亲率129师一个骑兵连，夜袭华北重镇东汪的鬼子炮楼时，曾在我村西豁口拿望远镜照着指挥。乡亲们还给子弟兵送过食盐和干粮呢。单就这一点，故乡是不折不扣的红色故乡。 民国初，京畿卫戍总司令王怀庆的第一大秘王梦林，便是我村中国历史上的末代举人。据记，举人每次回乡省亲，十里以外即下轿步行，逢乡人便主动招呼，嘘寒问暖。为“解渴”家乡人，举人独资，在村十字大街偏西路北，助乡人打井一眼。主井深两丈余，下为数丈竹管引井，供全村两千余人及家畜饮用。因当时这等工程，是按西方技术设计实施的，故称“洋井”。洋井沿用五十余年，一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才算作古。如今洋井故址上，开一肉食门市。这倒无意印证“肉食者鄙”，也没映衬“水是水非”的念想，而是“岁月不饶井”的缘故。 当年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的飞腿武四海，便生自故乡。他与邻村的贾㓲斧、邢雪风等齐名，皆是传说中，因“保朝无门”而流落乡野的草莽英雄。燕王征北后，村子开挖了护村河，俗称“寨壕”。在燕赵，这种村级防御工程，大概只有故乡和相邻的东汪、艾辛庄与邱头四个村有。所以，故乡不仅有引人入胜之故事，还有使人向往之古迹。 故乡虽有故事、有古迹，但比起那些更为轰轰烈烈的历史记载和享誉中外的名胜来，倒也略显平淡逊色。在数不胜数的古村落中，甚至是一般般。但还是恋恋不舍——毕竟“穷家难舍、故土难离”啊。 切莫小瞧这土不拉几的小院。其里满满承载的，都是熟透了的乡愁情愫。一般来说，两、三间的北屋平房，集客厅、卧室、厨房、储藏于一室——这么说吧，不大的地儿，即是不含厕所和农具的全家私“展厅”。房子外皮吊着的泥巴冬痕，勤谨一点儿的人家，会赶雨季到来之前抹平，稍稍以懒养惰的，待乘雨借劲趁水和泥赶趟儿也不迟。甭管谁家脱坯盖房的大事，还是和泥搬砖的小情，街坊邻居都会无条件自愿帮忙，主家也就一壶淡茶相待。无偿，在“学习雷锋好榜样”的岁月里，不仅仅是一种时代精神，更是一种厚重无比的乡愁！ 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火热，家——还是最温暖的地方无疑。 “斯为陋室”无疑。不过，1966年四月一日，邢台大地震后，总理与受灾群众双手握出的“德馨”，至今依然溢香流芳——虽然说好的“四一”广场，并未按“公社”原计划保留，而是体现的后来“乡”征。 那时，老天似乎比现在“勤涝”。逢雨季，往往沟满壕平。明水一般情况下充裕得很，浇灌农田是用不着地下水的。遇有旱情延绵，上游的岗南、黄壁庄水库，也会适时开闸，人们还可趁机捞来野生水产啥的，然后原汤化原食，一饱口福。和现在烹饪条件相比，确是少了一些点缀味道，但也无有杂余的附加消化呀。在“一定要根治海河”的号令下，大大小小的水利工程应运而生、星罗棋布。所以，人们大可不必为水担惊受怕。若遇久旱吃水困难，也还是可以全面放心。因为随地挖下三、五尺，即可解决，水皮浅得很。 当年“纯手工制作”的一些沟堤河埝，今天看上去，虽“机械性”伤痕累累或残缺不全，甚至有的早已面目全非，而其作用，却历久弥新、毁之不去。1998年、2006年等几次洪涝，诸多河堤多处口子，遭遇几曾豁开又几度复堵，县、乡、村三级二十四小时看守，才得以洪峰安过。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以来，老天好像不那么慷慨“怜泽”了，上游水库似乎也开始紧闸“惜流”起来。原来雨季里，坐井沿就可涮脚的水位，已渐洗渐远，直至感觉到绠短汲深、力不从吸了。九十年代后，要么隔三差五“旱书连载”，要么冷不丁“一雨道破机关”。总之，天壤时常表现出不和谐来，像是非得将“车船使用税一体化”演绎到极致似得。“不可开交”时，甚或将“私愤”发泄至无辜之人。一次，邻居王大爷“锄禾日当午”，因“汗滴禾下土”超载，便先是把野麻剥皮编绳，再脱掉大裤衩子系上，然后顺井里吸水。本打算拔上来，拧裤衩子以缓口渴，岂料“麻绳”不堪重负断入井中，他只好体会了整一下午“上甘岭”。本打算日落人稀时，以原始遮羞方式蒙混过街、“裸退”而归，岂料偏遭滂沱黄昏雨，置大爷于死井。水落尸出时，麻绳还结结实实绑着裤衩，大爷私处依然护着俩片麻叶！这情节，比起现在某个或某些场面透秀，实乃更为露骨式文明。悲哉壮哉！ 新世纪伊始，故乡日甚一日变得模糊起来。“限号”期里，甚至轮廓和印象得仔细寻觅才隐约可现。 故乡啊故乡，竟然变得如此“相见”而“不相识”了！亏得非是“少小离家老大回”。真怕有一天，故乡和我们捉上迷藏，躲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哟。 原来村落里的参天大树，已经鲜见。而“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的标语，在一些犄角旮旯的旧房体上，依然依稀可辨。由于烟囱逐拆了去，车愈加多了起来，所以，“遍地英雄下夕烟”的境况，也已随之荡然无存。而故乡呢？非但无有增加清晰度，反而愈发“咫尺天涯”、令人“望而却步”起来。虽幢幢高楼拔地而起，而望远却愈加障碍化，直至变得极尽奢侈。原来100千米开外的山上，夕阳几乎可将树影拉长至西墙，“雄关漫道”也能视之出“铁”的“真”来。而今，只能靠地图印象确定远山方位。欲识太行真面目，真真却要“迈步从头越”了。“纯净水”的兴起，并未了却肠胃心愿，甚或使卫生间肮脏有加。即是提溜回来的日本马桶，也未见前列腺病与痔疮减到哪儿去。偶然想到了沧州的地下“红小豆汤”，令人怅然游荡于“月是故乡明”加“水是故乡红”之中······ 故乡啊故乡，那一片因水扬名的九河下梢、引以自豪的安宁晋福之地！ 也许，黑水淌流的白花，究比“桃花源”与“大观园”还难寻其出。环境指数告诉我们，故土顿然而生的现代“无烟”，笼罩着五颜六色、眼花缭乱的化学与物理生机，使无数个减排单双号，拉口罩生意上了一个新台阶。虽然远了“黄土垫道”的古韵，但“净水泼街”得以使平民百姓免费尊享，基本也应算是现代气息的体现了。 专家说过N遍有余：发达国家亦曾如此，伦敦还毒死过好多人呢。这言外烟内之意即是：要想过好日子，这道坎绕不过呀。专家都无解的事儿，恐怕百姓只得坐以待雾吧？ 故乡往日，已遂灰化尘，逼得现代渣土需盖出绿来。道路两旁，本来表现的平原状，刹那突兀出“丘陵况”来。高处绿茵，“胜寒”与“不胜寒”先撂一边，单就“雨后浇水”一项，也就抵了生长温度。原来随处可见的一片片树林，也只剩远山那边才见。早先宁晋产8马力柴油机，耷拉着油门六寸泵即可上满水的土井，早已绝迹。现电机抽水的深井，还需加大瓦数管至六、七十米，甚或七、八十米及其以下，才可使用。但出水呢，依然“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看似比姑娘初嫁都难。而“万紫千红”浇灌出的绿油油之“春”，化为夏粮后，却是万不敢自食的。而其果呢？整个饮食届竟然千篇一律，皆是“眼不见为净”！记得一位当代著名作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一篇短篇作品里，有过这样的描述：饭馆里规定：决不允许往顾客碗里放毒！如今，这或许已经成为“底线”范畴的常态化事情了。莫非C分子、H分子、O分子，乃至碳水化合物，已经实质等同于“药用”价值了？ “埋在春风里”还是“活在秋风里”？这不仅是句伤浪的歌词，更是一个刺骨的问题。 新时代，故乡变化天翻地覆、故乡面貌日新月异。硕大的主席铜像对面，数十米开外，金属架支撑的“发展是硬道理”的大红标语，光彩夺目。假余节庆，欢乐无比的广场上，人们跳出了欢乐无比的“半边天”节奏。 鳞次栉比的楼市区，燕子虽无檐安窝，但究还是可以自由飞翔觅食的。熙攘的购物中心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平白无故中增加一层层够买欲望。标识醒目的各种立交桥上，车型众多而井然有序。 新设计、新概念。各色旗子，有风没风竟都能飘扬起来。原来中心街道一旁的铁匠旺铺，现已是一座一应俱全的“量贩式会所”；而另一旁原来剃头点的位置，也已换做动感的“美体中心”。与其映衬的，是一面高高矗立的女明星形象牌子——晃一眼像是淋浴宣传，仔细看才晓是“出水芙蓉”广告。广告牌下，有一大堆“共享”——别误会，那是收回的单车。 “冰糖葫芦”的吆喝嗓，依旧是那么清脆；“芫荽——韭菜”的叫卖声，仍然是那么洪亮。夹杂着“鲜鱼来，鲜来”的“网钓”车鸣，红红绿绿中，倒也显得红红火火。人民生活着实改善不轻。 但这“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的畅快淋漓中，似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蔓延，已经或正在包裹着一种混混沌沌的层次割裂。 嗟乎！故乡之旧哉，故乡之新矣。天涯海角共此时，唯月最是故乡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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