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畔漫步的农民互联网

雨一直没停，从白天下到了黑夜。对一个出生在水乡的人来说，汛期的大雨就是一块心病，让人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雨夜，我尽量控制着不安，强制自己躺在床上，思绪却随着时急时缓的雨声起伏。

5岁那年，老天爷三天三夜没睁眼，我家三间简陋的房屋漏的乱七八糟。每个雨夜，我都会被父母从这屋搬到那屋、从炕头挪到板柜上……一夜不定要倒腾几次。每次醒来，我不仅会听到雨水渗过屋顶，掉到锅碗瓢盆中清脆的声响，还会看到父亲不断的用器皿接雨的忙碌身影。在没有灯光的漆黑夜色中，父亲能根据雨滴落入器皿里的声音，分辨出哪个器皿将满，而后用其他器皿替换。随着父亲不断地将器皿调换，滴水的声音也在变换着音符，时高时低、时紧时慢。在我睡意朦胧的眼中，父亲的背影在美妙的音符中起伏晃动，就像一位在痴情演奏的音乐大师，淡定、从容。

8岁的一个午后，大人们在地里干农活，我和几个小伙伴在地边玩耍。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了雷声，还没等我们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父亲他们拉扯着向废弃的砖窑奔跑。离窑洞十几步远的时候，狂风席卷着暴雨夹杂着冰雹从天而降。当时眼前白茫茫一片水帘，连让人呼吸的空隙都没有。当我们连滚带爬地钻入窑洞后发现，丢了在畦边挖曲曲菜的小新。父亲二话没说，一头扎进风雨里去寻找。那一刻，红色的闪电伴着震耳的雷声，瓢泼般的大雨夹杂着鸡蛋大的冰雹。只见父亲双手抱着头，用力叉开着双腿，身体跟地面成四十五度角向前倾斜着，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动。那雨帘中的背影，犹如一座坚挺的大山，在太空中游动。返回窑洞的时候，父亲极力用身体为小新遮挡着风雹，不仅额头上流着血，后背上还红一块、紫一块，犹如雕琢的刺青，恐怖、狰狞。

好不容易熬到了父母起床的时间，打通电话询问老家下雨的情况。老妈说，从昨天傍晚，父亲就跟乡亲们一起，扛着铁锹去河堤上防汛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泪模糊了我的双眼。迷蒙中，我又一次看到父亲雨中的背影，穿梭在防汛的大军中，伟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