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的农民互联网

   雨天不能下地，正好要账。因春天受朋友之托，帮他卖了几吨复合肥，这两天村里人有不少粜麦子的，赶快挤时间把钱要回来。

   第一户直奔张三家，此人极难闹，无理辩三分。果不其然，一看我们去，张嘴就说：“儿子打工不挣钱，没给我汇钱，我手里也没钱，别要，要也给不了。”好家伙，三言两语把我们堵得死死的。我心里上火，老公不紧不慢回敬他：“没钱地里别上肥料，不还帐还有理了，怎么着，我还得借给你几个钱花？”张三忙点烟给老公，满脸赔笑：“我是让孩子做做难，才没替他挡账，年轻人花钱冲。”你这分明是为难我们嘛。

   这人死乞白赖找理由，老公不急也不买他的帐，院里桃红葡萄紫，只管围着树摘果子吃。看难听话没能把我俩气跑，张三一拍大腿说：“兄弟，说实话家里有几百，还得给孙子买奶粉，你咋也不能让咱孩子饿着吧?再容几天，八月十五前我送你家去。”他来软的，我们不好再说什么，老公给他一周筹钱时间，几天后再过来。

   也真行啊，五十出头的大老爷们了，一会猫脸一会狗脸，每次来都说没钱，任由老公把难听话甩给他，脸面也真架得住。“这种人就是少脸没皮，没钱不给，有钱还说没钱，下次不拿现钱别想赊走半袋肥料。”老公仿佛下了狠心似的。

   接着又串了几户，基本算顺当，一看我们去，马上拿钱结账。你好我好大家好，有些大宗的款项，零头我们没要，农户挺欢喜，人哦，都爱占点小便宜。

   来到李四家，这家伙总说去年孩子结婚钱紧，推脱不给。今个又是如此，他指了指不远处他儿子说：“你找他要，肥料都上他们地里了。”老公一步迈到他脸前：“老李，你是爹他是爹？你要说他是爹，我肯定不找你要，谁不知道你们没分家。”李四被老公这话整得一愣：“你咋不说人话，我是他爹这个还能错？”“当初赊化肥时说过你儿子还吗？谁拉的肥料我跟谁要，你不办人事不配听人话。”老公边说边骂骂咧咧，李四龇牙咧嘴笑，磨叽着去屋里拿钱。满说几袋肥料才500多块钱，有钱爽快拿出来多好，在这儿磨半天嘴皮子，什么心理！

   最后去王五家，我俩一致认为能顺利结账，不想这家人为此大动肝火。吃皇粮拿工资的老王说儿子儿媳：“我一分地没种，化肥账你们还。”大学毕业的儿媳说：“你买化肥时咱还没分家，这个钱该你们出。”“高富帅”的小王拿钱包就要结账，俏媳妇美目圆睁，一把夺过去：“就你有钱，该谁出谁出！”说完抱着孩子摔门而去。

   老王看小王这副软蛋样，一摔筷子，怒斥：“你是和尚投胎转世啊，八辈子没见过媳妇，啥事也不敢做主。”老王媳妇左看右看，谁也说不了，擦眼抹泪对我说：“这两天家里有点事都怄气呢，晚会你们再来行不行？”得，我们成逼债的黄世仁了，幸亏没打起来，不然还得帮忙拉架。我算明白了，人的素质和文化高低真的没什么必然联系，瞧这一家子为俩钱吵得面红耳赤。

   你们窝里斗，我还憋火呢，得说他们几句才解气，于是故意大声说老公：“再卖东西时问清谁付钱，没素质的人咱不赊，自己贴钱不说，还得看人家打架，算什么事！”

   回家路上，看着走在我前面的老公，心里不是个滋味。平时我常埋怨他要账不利，今个跟他要账走一遭，更感知农资人之不易。不赊账吧，周围赊销成风你不赊打不开市场；大多老百姓手里没闲钱买化肥，有些人就是冲着赊账才来的。赊出去，欠账的真成了爷，要账时的千般苦万般不易也许只有自己才能体会，赊销的怪圈何时才能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