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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2015/6/9 15:54:44|by:0729xinyu] 
| 前几天在村里套苹果袋，工钱按钟头计算，一个小时13块。和我搭伙干活的是两个30岁左右的外村媳妇，看着就是干活的利索手儿，说要干足12个钟头，可以挣到156。搁在以前，这个建议我肯定举双手欢迎，我像她们这个岁数时，别说干12个点，再长点时间也不知道累。总记得在唐海农场栽稻子那年，不讲点儿，吃完就进地，天黑算一天。包吃包住的20多天里，我们几个蒙蒙亮就下地，天黑透才回返，一天何止12个钟头？可如今年纪不饶人，我这曾经的壮身板走下坡路了，没有了当年的虎劲。我跟她俩用商量的口气说，要不咱们就干10个点吧，130也不少了，回家能早点，我到家还得烧水喂貉子。她俩说不是钱多少的事，这家套完袋，后边还排着很多人家呢，活多的干不开。心里暗暗佩服这俩妹子，她们这岁数的小媳妇，不下地不打工，在街上哄孩子的多了，干活像她俩这么要强的，已经少了。那就随她们吧，我也就早起半个钟头，院里那些个张嘴货，也好喂，告诉儿子起了床后去奶奶家吃，我这早饭，就不吃了，假眯一顿。 家里以前栽过一片富士苹果树，套袋这活儿，轻车熟路。头一天，上树下树的，干的还挺随手儿。第二天下午就感觉左手食指手指头不灵了，勉强坚持到黑。第一关节肿的起了亮皮，不能打弯。一个妹子看了惊呼：哎呀，大姐，你咋不早说，都肿这样了。我心想，有啥好说的，这不是还有右手呢嘛。第三天一早，呀，真坏了，不但没消肿，还又涨又麻。套袋，必须指着这个手指捻袋呢，完蛋，一天150多啊，给我510也挣不来了。 捏一下，觉得骨头疼，再捏一下，又像是肉疼，抖落一下整个手掌子，又似乎不疼。咋回事？也没磕着碰着啊。没站稳，是让树枝上划了一下，腿破皮了，可没碰到手啊。决定歇一天看看，于是，啥活也没干，不见好。 隔天，四婶子去下地，路过门口，一进门就吵吵：环儿环儿，瞅瞅你们家貉子长多大了人，分窝没？好几天不见你了，猫家里干啥呢？我赶紧伸手让她看，说我又瘸爪了，这回是手。四婶说，你这干活的毛楞底子，大伤没有小伤不断，浑身就没个好地方了，腿才好手又不四致（完整）了？听人劝吃饱饭，这是不让你干活了，别这儿那儿的做小工去了，在家歇着吧。四婶又说依她看是抽了筋了，卫生院有个老中医，推拿按摩针灸很有一套。 那就去医院。外科医生摸了摸肿的指头，抬眼看看我，笃定地说：“ 劳损，长期的。你看你这手都并不拢了，几个关节都有风湿，最好的法儿是先别干活了。不疼就养着，疼不住就吃点止疼药，不歇着，给你开多少药也白搭。” 我小声说，手指头总肿着也没法干活，您给开几盒对症的药吧。医生把手里的笔放下，摘下眼镜，拿布擦擦，接着戴上，朝我和颜悦色地说，先不用开药，回家好好歇着去吧。 回家直接放倒在炕上。越琢磨越郁闷，风湿？ 风湿腰腿疼不是老人们得的病吗？我这手真的得了风湿？记起三年前，大姐得孙子请满月酒，外甥媳妇的奶奶也来了，老人家慈眉善目的，吃饭时挨着坐，老太太拉着我的手，说过，哎呦，她四姨，你这几个手指头关节都变形了，得加小心，将来怕是会得风湿。没事儿了自己总搓搓，活动活动关节没坏处。回来后，我把老太太这话忘了个净光，一回也没搓过。 再端详我这手，这干过没数活儿的手啊，粗拉拉，皱巴巴。 小时候，不上学的时候挎篮子挑菜，看见一片菜多的地方，怕别人抢去一样挥着小镰刀片子就开割，回家往板上一倒，哐哐剁碎了喂猪；盛夏割麦子秋天掰苞米砍高粱，掌边的血泡慢慢变了茧子；不上学了开始打工，包冰棍绣花啥都干过，食用菌厂装菌棒，一把把抓料，装袋，人称“大铲子手”，晚上在家，还要扎菌棒袋口，一斤才3毛钱，冬天满手背的裂口，靠猪胰子洗手才滑溜些。当保姆哄孩子去了，干完分内的活，上赶着要求给人家亲戚们拆洗织毛衣，一件又一件；回了乡插秧捆稻子打稻子装果菜箱；一年三季棚桃苹果葡萄袋，一勺勺喂貉子，一只只接生小猪仔，一个个脱粒苞米棒子，一张张剥貉子皮，就不记得闲着的时候。 再看看手心手背上的疤。挑菜割过，擦萝卜条子擦过，装菌棒指甲闪缝整个脱落，貉子咬伤无数次，取皮刀子划伤缝了针。。。。。。手是不会说话呀，否则这么不爱惜，它早就造反抗议了。 唉，手啊，细到绣过花，粗到和过泥，谨慎到握过方向盘，蛮横到打过孩子，暖心到募捐箱投过票儿，残忍到剥过貉子皮。给我创造出稳定生活的我的手啊，对不起了，中午，儿子要吃烙饼，还得麻烦你和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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