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野鹤

在车上

    在返回唐山的火车上，一个吴桥车站上来的中年母亲，领着她年少的女儿坐在了我内侧的空位上。

    列车不紧不慢地前行，我的心依然像打翻了的五味瓶，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离开龙华时瀑妹的失声痛哭让我依然感伤，帅妹依依送别的情谊让我还在感动。我根本无暇注意身旁的那对母女。

    车到天津站已是黄昏时分了。天津是大站，下车的人不少。那位小女孩坐到了对面下车旅客的位子上，列车上明显宽绰了。那位中年母亲扭头向我，似是相问，又似是自语：“车上怎么没有卖吃的啊？”

    见我没搭腔，她又重复了一句。我这才答道：“起码应当有卖方便面的吧。”

    而后又听到那位中年妇女几次念叨，才引起我的注意。我看到那个小女孩蜷缩在座位的犄角一言不发，刚上车时的活泼一点没有了，与她说话也不吱声。我最见不得别人的痛苦，潜意识中总有一种换位联想。

    我的心立即一阵痛，饿的滋味我可深有体会。三年困难时期我正上中学，每天几两粮食，搁在十六七岁小伙子身上，真是饿得两眼发蓝。此时我自愧包里一无所有，真的是爱莫能助。我问那位中年妇女，是孩子饿了吧？她回答说不只是孩子，她也饿了。中午兴奋得没吃午饭，现在都天黑了，真的饿了。

    实话实说，对大人的饿，我倒没在意。可是那孩子蔫头耷脑的样子我很揪心。尽管我们是萍水相逢，可是我对眼前那孩子心痛的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在埋怨那位母亲的同时，开始东张西望为她们母女找卖食品的小货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辆卖食品的小货车真的出现在我的视野。我赶忙高呼，问他可有方便面。那人车上只是各种饮料，说了一句请等一等，我回去看看。

    那人很快转了回来，问买几筒。那女人先问我买不买，我摇头说不。她们母女买了两筒，我又向卖方便面的人给她们母女要了热水，她们母女把面泡上吃下后，那孩子又小燕子似得，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真是小孩子啊！

    可能是塘沽、芦台两站没有上下车的，列车一直开到唐山才停了下来。我要下车了，那位母亲也许是对我有点感激，忙让孩子对我说“爷爷再见”。

    我似对孩子，更似对那位母亲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当母亲的一定要照顾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