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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谷子

栽秧酒，搭谷饭，

挖红苕，吃破烂……

为啥子要出发这么早呢？主要为了贪图凌晨没得太阳，做起事情凉爽，那时一般是按搭回来的谷子重量来记工分，如果在有月光的夜晚，月光照着大地，才能看到田的谷子和路，割谷子和搭谷子时，才看得见。

但是大人们一般不会安排小孩晚上割谷的，一是怕伤着小手（记得有一次我左手的幺手指就是在天没亮的时候，不小心被割了一刀），二是晚上怕碰到蛇。

天刷粉亮的时候，割好的谷子已摆在田里好大一片了。然后留下一两个人继续割谷子，另外的人就去搭谷子，说到搭谷子，真是一件比较苦累的事情，用劲要巧，你看到过鸡拍翅吗，搭谷子也叫“鸡拍翅”，在第一、第二下抱着谷穗面向搭斗里面的壁，要使劲用力搭，然后顺势将手中的谷杆翻过身，在斗的边沿拍抖几下，让谷子从稻杆上抖落到斗中，不然的话，既费力又搭得不干净。一天下来，人累得像狗一样，回家后真的是饭都吃不下，倒头就能睡着。

当然集体时也用脚踏式脱粒机，那就更省力了，可以两个人同时在搭谷机上操作，也可以一个人单独操作，这个机器一般很重，搭的时候需要人用脚使劲去踩，轮流着去踩，要不到好一会，脚杆就会踩酸了，这个机器的优点是谷子搭得很干净，但缺点也不少，机器转动脱粒的时候，也把部分谷草带下去了，也可以一个人负责搭谷子，一个人递把子（就是把地上割好的谷子递给机器上那个人），其他人将放得离脱粒机远一点的地方的谷子抱拢来。一般都是让女的递把子或割谷子，精壮的男人搭谷子。特别是汽油机搭起快得很，很快就会把下面的斗斗装满，要有人把谷子挑回去让主人晒起，不然堆多了都没办法再搭了。

才脱下来的谷子本来都是湿的，再加上早上的露水大，将谷子打湿了，挑在肩上就觉得更重，一挑谷子起码有一百二、三十斤以上。谷子挑回去之后，经过队上的记分员过秤，双方确认后记录下来，便于结账时错乱。

晒谷子最怕的就是落偏当雨，看到天上有乌云快要落雨的样子，心里一般都很着急，赶紧拿起撮箕、扫帚、铁铲等工具，有时是等你谷子收好了，结果云散开了太阳又从云中露出脸了；有时候你看天上晴起没有云朵，觉得不会落雨，结果是雨不知不觉就落下来了，最烦的是一天要收几道。

晒干后的谷子，还要用风车吹几遍，吹掉空壳和灰尘，谷子的灰灰扑在身上，汗水一出来身上奇痒难忍。

在秋收时，我们这些小孩除了割草放牛，还要做一件事情，就是拾谷穗，我们秀山人称为散谷子，因为搭谷子都是在凌晨夜里进行，搭谷子的人在抱稻子时，有的穗子掉在了田里，或者抱的时候没抱干净，割稻子的人，割谷时谷桩子也有没割干净的穗子，我们在田里一块一块地找寻，看到有穗子，就把它们一穗一穗地收集起来，然后用小手，从穗子上把谷粒搓下来用一个小篼装着，装了大半篼坐倒进米背篼里，在下午大人们收工时，也背起米背篼回家，为了多拾，我们也把晒在田里的稻草一笼笼地翻开找寻，偶而也到未搭的田块边上偷几穗（当然大人们看到了是要被骂的）

晒稻谷草相对于搭谷子来说又要轻松得多，就是晒干之后的稻谷草要挑回家有点累人，谷草晒干之后，要挑回屋头，做成草垛（我们叫做草树杆），既可以把稻谷草用来当柴火，冬天也可以用它来喂牛。等谷草垛搭好了，一年的割谷子搭谷子就算告一段落了。

土地下户后，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多了，寨上男劳力很少，从贵州省沿河、印江、思南、松桃来的搭谷客（我们当地人叫帮弯子），他们一般都是在清溪场的芒洞街、六角亭，等待主人来请，在请搭谷的过程中，有的事先议定按谷子斤两计算工钱，有的则议定按面积挑数计算工钱，还有的是按谷子挑数算工钱，图省事的，干脆议定为钟点工，一天工作多少小时，定出个工价，好算钱。

早上主人家要做早餐（一般是面条），中餐和晚餐还得有肉、有啤酒、有饮料，每人每天还要发一包香烟，晚上主人还要负责安排住宿。

这些帮弯子的人之中，青壮年占大多数，也有少量五、六十岁的人，他们三至5人为一个小组，分工很明确，一般是年轻人负责扛斗、搭谷、挑送谷子，上点年纪的刚负责割谷、转稻草、晒稻草拿工具等。

他们中也不乏有文化的人，有的也会唱山歌、跳摆手舞，也有的吹拉弹唱都会，十分活泼，因此在短短的几天合作过程中，也发生过主人家的某个女人与搭谷客产生感情的事情，我曾写过一篇文章，漂亮的女主人，因和其中一个年轻的搭谷客聊得来，在谷子搭完之后，搭谷客们离开了，女主人也不见了。后来寨上的一个年轻人在厦门打工时碰到了她，但她已是有两个娃的母亲了，男人就是那个搭谷客……这是个真实的故事。

再后来，汽油机开始普遍流行了，更省时省力，这种机器比脚踏式搭谷机轻便了许多，效率也提高了不少，一般一天都把原先要几天才能搭完的谷子收割完。

到了二十一世纪初，外地的联合收割机开始进入秀山，年年都会有大批的联合收割机车队过来，现在人们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以前要十多天才收完谷子，现在最多只要一个星期左右，就能把满田坝金黄金黄的稻谷一颗不剩地收进屋来。但人们种粮的积极性却明显下降，因为收到谷子卖不了多少钱，有人算过账，一年打下的稻谷卖了钱，除去请人犁田打耙、栽秧苗、农药、化肥、搭谷子工钱等，能保本就不错了，老年人外出打工没人要，就成在家种田的主要人员，年轻人也难得回家帮助，他们眼里盯着的是现米米（人民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