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林的农民互联网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1968年12月，毛主席向全国知识青年发出号召。于是，一批又一批知识青年满怀理想和激情，毅然背起行囊，告别家人，离开城市奔赴农村，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大规模展开。

那年我高中毕业，也决定响应号召，奔赴口外农村。家里听说这一消息，既担忧又无奈。

母亲没黑夜到白日的为我忙活着。“妈，这么厚的被套，咋还往上絮棉花呀？”，看着老妈给我絮被子，我在一旁拉闲话。我知道这是家里咬着牙，花四块钱买的最贵最重的被套。“没听说吗，口外那地方比咱这儿冷多了，再说你的腰受过伤，可不能冻着”。母亲低着头，盘着一双小脚，絮一块儿，用蓖帘儿压住一块儿。等到我走的时候，母亲让我试试给我新作的棉衣。“妈，这棉袄棉裤也忒厚了，您看，这胳膊腿的都打不了弯儿了”。“活动活动就好了，亲娘絮肩，后娘絮边，你穿不暖和，妈睡不着觉。”老妈絮絮叨叨，抻抻前襟，拉拉后摆，上下好一番打量。早晨起床时，老娘又拿出了新大头鞋，新栽绒帽子。我暗自寻思，就是躺在冰雪地里睡觉也不会冻着吧。

没想到，刚到口外，这身自以为密不透风的行头，和村里的人一比，还真差远呢。你瞧瞧他们这一身，狗皮帽子，白茬皮袄，狗皮裤子苫着脚，脚上还穿着毡疙瘩，就是白毛风刮起来也丝风难入。就是他们脚上的毡疙瘩，我是光听说过，没见过，我向前凑了凑，仔细端详那毡靴子。但见那靴子长有一尺，宽有一拃，靴腰高至腿肚子以上，用的是细密的羊毛擀成。用手摸摸，那靴腰稍软，脚腕处更软，大概是因脚腕常活动的原因，还有些褶皱，唯有那脚面和脚底后跟，真像是钢打铁铸的一般。这种靴子穿在脚上，莫说是风雨不透，恐怕是真能踢死老牛。其实，后来的实践证明，也没有人们说得那么邪乎，冬天里不是舞铁锨就是抡大镐，哪里还冷得了。不过只是一样，您千万可别偷懒，稍一停歇，立马那贼风直往你怀里钻，站上一会儿，那两脚便冻得生疼直到麻木。这时，你就得赶紧活动，一活动，全身就产生了热量，驱走了寒气。这也是小经验。

有一次，队长让我们四人去树林里伐木。小李子赶马车，小张小王我们三人坐在车上。出发不多时，天下起雪花，北风一吹，小白毛旋风就像一条条带刺的钢丝一样拉着我嫩稚的小脸，再赶上初出茅庐，弱身嫩体倍感又冷又疼，痛苦不堪。他们二人都是皮帽皮袄加皮裤，脚上外穿毡疙瘩。母亲虽说给我做了加厚的棉袄棉裤，可总抵不过带毛的皮袄皮裤哇。当时感到打不了弯的棉袄棉裤，现在就像浑身披了一层薄纱一样，寒风刺骨。我赶紧跳下马车，谁知早已冻麻的两脚，猛一着地，站立不住，使我倒个仰面朝天。小李子赶紧停住车，他们把我拉起来，忙问：“摔着没有”？我说：“没事，就是脚冻麻了。”我慢慢走了一会儿，两脚才缓过劲来。他们让我上车，我说：“不上了，你们上吧，我跟着跑一会儿，就不冷了。”进入紧张的伐木工作，才彻底赶走了寒冷。

雪一连下了好几天，大地盖了二寸多的银屑。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的美景。队长又一次让我跟车出差，我爽快地应了下来，有了上次的教训，转身和要好的同事换上了他的那身行头，十多里的雪路，冰天雪地的，再不能遛我这两条腿了。要知道那地方恶毒的贼风经常光顾，不过这次我在车上，任凭狂风怒吼，，我自岿然不动。这次俺可算是领教了这毡疙瘩、白茬儿皮袄、狗皮帽子的功效。

顺平县程玉林整理/老同学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