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一叟

远去的孩提时代玩伴

卜日

    上世纪70年代，每当春暖花开时节，奶奶就给家里那个爱抱窝的老母鸡，在废旧瓦盆里面放好较细的干草黍秸，装上10~16个有公鸡常踩荣的鸡蛋。按照鸡抱（孵）鸡二十一的规律，记下装蛋的日期，安稳地放在炕头上。她大人每天除了按时生产队里上工，还要经营母鸡喂食、饮水、到外面拉屎等事情。

    有的人会说：“吃鸡蛋，粮食换。”在那年月人们的口粮都不够吃，还要借生产队的储备粮呢，哪有粮食喂鸡呀！就是在家抱窝的老母鸡，顶多才给它截长补短拌顿粗康，它的主食也是蚂蚱、山叫驴等。

    为了节约粮食人们很少吃上一顿纯玉米面饽饽，一般都吃踹野菜的菜团子，如：踹猪毛菜、扫帚菜、灰灰菜等。家里的一点小米，便留作一家人做稀饭、熬菜粥用。那时的鸡根本就吃不上粮食，它们却是自由散撒的柴鸡，全靠自己到山野刨蒿草落地的籽、捉蚂蚱、叨虫子等吃活食。那时饲养的柴鸡蛋，才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呢！鸡蛋蛋黄金黄金黄的，炒鸡蛋、特别是腌好的咸鸡蛋来人待客，煮熟切开蛋黄都往外浸着油花，甭说多美味了！而家人一般是吃不上这样好富含营养的鸡蛋，那鸡屁股更是当时农家私设的一个“小金库”，鸡蛋是用来打灯油、买火柴、食盐、酱醋的主要经济来源。只有年节、家人生日、或生病等才有机会吃上一星半个鸡蛋。

    挖野菜、打蚂蚱喂老母鸡和以后出壳的小鸡等。就是我们小孩子放学后的主要任务。家里的大筐放学天天伴随我身旁，只要是认识的野菜，如：苣荬菜、苦麻菜、蒲公英、蓟菜、猪毛菜、拉拉菀、大土苗等等，不分老嫩都可往进装。等大人们收工回家再仔细挑选，能用的人吃，人不能用的就喂猪、鸡了。那时我们的童年玩伴，除了有铁蛋、狗剩、石头等小朋友。也有自己天天抓的昆虫，如蚂蚱里二蹦子、油葫芦、飒飒啦等。若一筐菜挖满了，可是大人们给自己缝的像抽烟人的烟口袋一样——“蚂蚱口袋”还没捉满，就得把菜筐放到一边，专门抓蚂蚱、山叫驴等。

    玩是孩子的天性，每当碰到磕头虫时，就特别高兴。磕头虫身子如向日葵子大小，却两头稍尖黑褐色的甲壳虫，只要你捏住它的后半身，它就像向你求饶似的“嘎巴——嘎巴——”地磕头。如果你始终不放手，或把它放进你的“蚂蚱口袋”里，他就一直磕下去。

    还有那最好玩的，就是灰白甲壳竖条纹的“放牛小”。它手指肚大小，触角却比身子还要长，谁见到它就得好好玩一会儿。先把它放在手心上，张开五指，让它随意的爬行，我们跟着询问：“放牛小今天有雨没雨？有雨上高山，没雨上平川。”一般很少见到放牛小爬上中指的时候，用这种相传的测雨方法，在春末夏初北方少雨季节，人们都说很灵验的！我们孩子倒不管这些，也不去进一步的验证。最爱看的是捏住它的身子，让它六脚朝天，耍羊粪蛋或小木棍的杂技，它边耍还边：“叽嚓——叽嚓——”地叫着。比黑天牛还“牛”呢！

    至于蚂蚱中的油葫芦：土黄色，最胖最笨，是鸡最有营养的美食。二蹦子，两条后腿登力十足，一蹦丈八尺远，在有人要捉它时蹦得更远，如果你捉到它，往“蚂蚱口袋”装时，它挣脱身子，还有带着锯齿的一条后腿，在你手中，它拼命用力一登，把大腿从根蹦断，身子却蹦出老远。你要是捉不到，它仍然照样活着。飒飒啦是蝗虫中会飞的蚂蚱，农村在开锄耪地时，当太阳快要下山时，有的飒飒啦就起翅了，在这近一个小时内，它们就几个“飒——飒——飒飒啦——”，飞入人家上空。闪出土黄外套下藏着的粉红衣裙。山村的孩子，也有办法捉到飞行军式的飒飒啦，只是将小手拢一点拍打，发出“嘭——嘭——”响声，飒飒啦就循声而来，最后戛然落地，被身手灵活的小朋友捉到，最后玩够了，也喂鸡了。

    山叫驴：可以说是较大的昆虫，一般有5~10cm（含交尾器），其实带“尾巴”的是雌的，它的尾巴是产卵器官，肚子圆鼓鼓的环节外骨骼，前面1/3处有它的发声器，叫起来可与蝉PK；没有“尾巴”是雄的，肚子小一些，叫声一样大，晴天的中午最爱叫，所以它们才得名：“大嗓门——山叫驴”的名号。有人曾说过：“一只山叫驴，若它肚子被人为揪去，它的前半身照样能活一段时间，吃了便直接“拉”出来，就可以把一垄农家的葱给糟蹋得不成样子。”我虽没见到过，但是我很相信此说法。

    原因是我一天放学回来，路过村头一棵柳树旁，树上一只山叫驴不知怎的掉了下来。它还想马上脱逃，可是来不及了，一只公鸡“腿疾眼快”过来就把它肚子叨下来，山叫驴舍去了大腹便便，仍然“吱啦——吱啦——”边叫边跑出很远。待公鸡吃完它的肚囊后，再回来找它那少半截美味时，它六腿俱全的少半截身子，就要逃入草丛里了。若不是后面的天敌强大，来个跟踪追击，一定要把它全歼消灭掉，此山叫驴的“驴头”，也许会来个临终报复行为呢！不过那只是我孩提时代的推想，也只是我作为一种观察生物的乐趣而已。

    四五十年一晃过去了，当年孩提时代的玩伴铁蛋、狗剩和石头都当上了爷爷。至于当年挖野菜的山野田地还在，随着化肥、农药的使用，那些我们常玩的磕头虫、放牛小、山叫驴......伴着孩提时代的远去，它们多年以来就不复存在了。农家养的柴鸡，也是圈养的，一般不喂饲料、只喂玉米、蔬菜等，但柴鸡很少吃到蚂蚱等活食。自然人们也吃不到当年金黄流油的柴鸡蛋了。(1676)

                     2017.7.26（农历闰六月初四）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