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一叟

风箱的涅槃与重生

卜日

         记得有句歇后语：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但是当年经济生活不富裕，甚至还很贫穷的时候，家里若有一个风箱，对炊事主妇来说却是好得不得了的事，就是烧柴湿一些、差一些、灶炕次一些......也能摆脱天天挨呛的烟熏火燎之苦。

         远的不说，上世纪60~70年代，本地的粮食和烧柴一样的紧缺。每年冬天生产队都要事先与有山场的地方联系，在林场买块薪炭林，尽管离家大都50~60里远，砍柴、拖柴、拉柴......样样都是又苦又累的活，可是有地方打柴，总比没有地方强得多呀！无论天寒地冻或风雪交加，队里都组织劳力和大车等割（砍、打）、拉、运、剁......倒腾到家后谁都知道柴来之不易，哪一户也都尽量节俭着烧。其实，家里人也一有空闲，就用耙子将树林里的树叶搂干净了，或连山坡、地边的乱草——“耙搂草”也搂净，一点不落地装在花筐篓或条筐里，运回家做煮饭、烧炕的柴火。特别在当年许多家大人都天天挎着粪箕子，随时随地将沙滩、梁坡、山上的牛粪，捡（拾）到一起晒干，再运回家里避起来不让雨淋及受潮，干牛粪就好比农户的干柴一样重要，这里风箱起的作用就更大了。如：烧干牛粪，灶里装个火篦子，用风箱很适宜，就如同烧草煤一样，火焰特别硬。烧炕做饭，也特别快，烧的牛粪也很省。

         现在想来那年月，哪里像这时候有电饭锅、电饭煲、电磁炉、电炒勺、微波炉......（农村连电都没有），取暖烧煤有暖气、太阳能......玉米秸消治不了，牲畜作饲草用量又有限，一些人就不顾上级三令五申的指示，不管护林防火、禁止污染、抓罚论处......仍包着侥幸心理在田里偷烧秸秆。

         我见到最大的风箱，就是铁匠炉用的，据老人们讲当年58年大炼钢铁时，都是那样的大风箱，而且小“高炉”下还不止一个，而是几个大风箱一起进行鼓风呢！最小的风箱是“箍漏匠”挑子一端放置的，四角包着花纹铜片精致的风箱。特别小，何况有人叫它“风匣”（当然，在我还没见到更小的“皮风箱”以前）了。

          其实：“风箱”是压缩空气而产生气流的装置。我们这里用的都是最常见的一种木风箱。它是由木箱、活塞、活门构成，用来鼓风，使炉火旺盛。 这也是我们古代劳动人民的一个聪明发明创造。正如懂行的人所说：“风箱板大都是精选梧桐木、椴木（小叶椴）做成的，它性软、耐磨、体轻；拉杆则是选用枣木、苦栗等硬木头，不易磨损。整个风箱不用一颗铁钉，全部用竹钉或卯榫，避免生锈。”

          虽然现在手拉的“风箱”逐渐被电动鼓风机取代，慢慢淡出了历史，但是风箱式“鼓风”设备并没有消失，而是在厂矿、车间、人们的生活中......应用更广泛了，它依旧是历经一次次涅槃与重生。不是吗？从我国早期的单橐作业，到战国时期的多橐的“橐籥”；从汉代的“排（ｂèｉ通鞴）橐”（随着冶铁技术的改进），由“人排”，到“马排”、“牛排”、“水排”（水力风箱，鼓风吹火之具）。也促进了冶铁业的发展（水排在我国沿用了很长一个时期，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些地方还在使用。）；到宋代，水排的皮风囊为活门式木门扇所代替；明代，木风扇又为活塞式木风箱所代替，在结构上一个比一个进步。也可以说：风箱是近代活塞环的始祖。另外，它也为后来的活塞式机械打开了道路。再者现代电气化的鼓风机、换气扇、吹风机......都是“风箱”再生、革新、改进与发展。

           的确，《老子口道经》里就用“风箱”比喻空间“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也就是说，皮橐内充满空气而不塌缩，拉动其体又能将其内空气压出。对它推拉得越多，给出的风量越大。天地之间不正像风箱吗？虽然它空，却不会穷尽。是的，古老的“风箱”并没有消失，风箱在涅槃与重生！随着社会不断进步，人的创造力，也是无穷无尽的！（1339）

                                 2015.1.15（农历十一月廿五）.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