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一叟

第八回：“丰宁”第一次解放，首任县长郭小川

                    有人说：你是战士

                    有人说：你是诗人

                    是烽火年代

                    给了你战士的刚毅

                    是激情岁月

                    给了你诗人的豪情

                           谨以此诗献给诗人、战士——郭小川

    四五年七月十一（1945.8.15），小日本宣布投降了。伴随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满洲国”也随之解体灭亡。

    第二天，苏蒙联军骑兵和机械化部队右翼先遣部队经丰宁水泉坝，击溃森吉图伪军，入夜冒雨前进，经凤山开往承德。七月十四（阳历8.18），苏蒙联军一部在冀热辽挺北第一支队团长师军、政委李越之部队的配合下从郭家屯，经东丰宁（凤山）的正北川到达凤山地界，大部分苏蒙联军在凤山上四华里的千佛寺修正。

    有的苏蒙联军就沿西北川的朱首营、坝汉沟、毛桃沟、沙锦营的梁上到千佛寺集合。一个小山村的老百姓家里，仅有的一头“打栏”（牲畜发情）的乳牛，从山上跑了回来。正赶上一些“老毛子”（人们都说：黄头发、蓝眼睛黄瞳孔的是苏联人；密密黑头发、连鬓胡子、黑眼睛的是蒙古人）路过，两个就闯进院里，他们往屋里看了看，屋内炕上有躺着的病人，及照顾病人的穿得破衣拉萨，脸上还尽心抹着锅烟黑——这就是当时的女人。再加上地上放有尿盆和女人污污秽秽之物……大概“老毛子”嫌脏，见到这些就出来了。（据说就在这时，有的一些散兵进村，因为当时男人不在家，就趁机强奸了妇女）到院内就将乳牛拴上，系到马鞍桥上，一个赶着就走了。

    这家男人回家来找牛，听说被“老毛子”拉走，奔千佛寺了，搭梁就追去。人家见了他着急的样子，还有人出主意，可用鸡来换。于是就在乡邻那里赶紧抓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接着赶到千佛寺，牛肉都已经下锅了……由于语言不通，苏联老大哥兵还以为送牛、送鸡，是“拥军”的呢！最后他找到八路军工作队的同志，说明了具体情况。工作队同志解释道：“苏蒙联军和我们八路军都是抗日的队伍，只是他们不像我们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过今天日伪都被我们打败了，家乡从此解放了......”。他这个开明的人士，听到胜利的消息，也不提索要牛、鸡的钱了。只带回那张有纪念意义的牛皮，及小日本投降了，家乡解放了等振奋人心的消息。另一家的大骡子也被牵走了，只是那家十岁的孩子死抓住缰绳不放，连孩子也带走了。

    附近朱首营、沙锦营、毛桃沟、上官营……都看到，最可怕的一幕是飞机在上空盘旋，往千佛寺投了“八颗没爆的炸弹”。有的不懂装懂老乡还说：“飞机下的炸弹，开始是软皮的，一会儿壳一硬了就爆炸了……”可是两天过去了，梁前坡后住着，也没听到‘飞机下的蛋’爆炸的动静……后来才知道，原来苏蒙联军空投的是补充军需的八桶汽油，当时有的人连降落伞都没见过，就编造出来“飞机下蛋（炸弹），开始是软皮的，壳硬了才爆炸……”的笑话。

    不过一个多月后，被“老毛子”牵走大骡子的那家，幸运的是孩子，又牵着自家的大骡子回来了，原来是给联军驮运物资去了。

    至此，被日伪残酷统治了十二年的东丰宁县（凤山）人民第一次得到解放。

    当时热河省属丰宁县，县址就在凤山。察哈尔省属丰宁县，县址设在大阁，为便于区分，习惯称凤山为东丰宁县，大阁为西丰宁县。当时的东丰宁县，周太任县委书记，县长就是郭小川（凤山人，著名“战士诗人”，曾被毛泽东誉为是“中国的马雅可夫斯基”）。

    1945年秋天，镇上的那条凤山老街上，快步走来一位赤红脸膛，身着灰色军装，满面风尘的年轻八路军。他就是新到任的热河省丰宁县县长郭小川。

    郭小川原名郭恩大，出生在凤山镇。1933年春，日寇进攻热河，。后随父母迁居北平。1933年夏，他取名克什格（蒙语：吉祥），考入官费的北平蒙藏学校。1934年春，用郭恩大名，考入北平东北中山中学。1935年夏，取名郭伟倜，考入该校高级师范班。1936年夏，取名郭健风，考入北平东北大学工学院补习班。1937年七七事变后离开北平到达太原，同年9月20日报名参加八路军，被分配到一二○师三五九旅。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1年至1945年，在延安马列学院、中央党校三部等单位学习，进修马列主义和文艺理论。

    他既是一名战士，更是一位诗人，更是东丰宁的县长，家乡人们的骄傲。

    郭小川回到自己的家乡，担任解放后的东丰宁县第一任县长时，他当年才26岁，可以说是年轻有为，县政府就设在过去老衙门（现在的凤山一中，上世纪80年代中叶，老衙门古老的山门洞，门前的石狮子还在。学生在大院内上课，出大门东南不远的文庙，便是一中的伙房和师生宿舍。另外出校门往西行，过大街奔戏楼西，凤山完小下边有西跨院也是一中师生宿舍。凤山完小于1998年更名为“小川小学”，到2003年，又正式更名为“郭小川希望小学”。）他的夫人杜惠任县妇联会主任。他在任县长期间，为了拯救乡亲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日夜运筹建立基层革命政权，清匪反霸，减租减息等革命斗争。

    在他们的带领下，东丰宁县人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清算复仇运动。

    东丰宁七区有一个当过十一年日伪甲长和大村长的丛八爷，手里掌握六十余人的武装，占有上百亩土地。他仗着敌伪之势，又与王德才拜了把兄弟，欺压百姓；仗着有钱有势，横行乡里，作恶多端。打骂百姓，欺男霸女。还长期霸占一个有夫之妇，逼疯还用砒霜害死了这个女人的男人。此人罪恶深重，民愤极大，区政府根据群众意见和调查事实，将他拘押起来。在寺院关押时，他通过和尚往家传递纸条“灶坑墙根下有物”。

    纸条被年轻区工作人员胡广义（后来的上官营区委书记、凤山区委书记、丰宁县长、县委书记、承德地委书记等）截获，区政府干部带人去他家，果然搜出了大烟土、元宝和金银首饰一坛子，贵重衣物若干。趁热打铁，召开群众大会，发动群众控拆斗争。

    然后将他送东丰宁县，经县政府批准处决。除掉了这个地头蛇，当地人心大快，很快掀起了清算斗争和减租减息的高潮。

    群众高兴地唱着歌谣：“减租减息为哪般，为了穷人吃碗饭，租子二五减，一石少拿二斗半……”就在这凤山戏楼，还批斗了大汉奸、大地主王化斋、枪决了伪满协和会长国民党地下县长赵祝丰和博罗脑恶霸地主韩国忠......同时各村相继建立了村政权和农会组织，开展了减租减息运动。

    东丰宁县的干部，积极领导群众开展清算复仇和减租减息。他们和老百姓说：“我们带来了三样东西，除包公的‘铜笔’、‘铁砚台’外，还有‘铁算盘’。过去谁欺负过我们，压迫过我们，克扣过我们，剥削过我们，咱们就拿铜笔、铁砚给他记个账，开了清单，再拿铁算盘跟他一笔一笔地清算……”就这样一个个清算了当地恶霸，伪满甲长，大地主。贫苦农民，第一次伸开腰、扬眉吐气了。

    丰宁的清算斗争，群众发动的充分普遍，曾受到热西地委的表扬。《冀热辽日报》还以《向丰宁学习》为题目，发过一篇社论，《晋察冀日报》还给以转载。

    当过伪满警长的王德才，1945年秋解放后却偷偷拉了一伙人隐蔽在山林中，潜藏在凤山一带做了土匪。经常神出鬼没，还偷偷的打家劫舍。他的媳妇辛梅因要临产，就被藏在朱首营的地主苟占鳌家里，后因“横生倒养”（难产），只生下了小孩的一条腿，最后一天一夜的折腾，造成产妇大出血，母子还是一起而亡了。王德才眼睁睁看着自己媳妇惨痛而死，也无济于事。

    后来人们知道此事，都背地里说：“王德才因为干的坏事太多、杀的人也太多了，所以才断子绝孙的。”

    由于王德才，在山上隐藏着偶尔想起死去的老婆——辛梅，还是时常光顾地主苟占鳌家歇脚。

    那次在临天明时分，在庙沟三姑庙劫掠，肖家媳妇早起巴墙头一望，王德才手疾眼快就是一枪，子弹从左奶穿胸而过，当场毙命，血流到不远的碾道，整整绕碾子硬道的一圈......这时抢夺东西也差不多了，众贼匪听到枪声，就立刻从被抢的家出来，顺着庙沟往里三姑庙、北窝铺、鞑子房上了黑山。

    因为土匪中的一个小头目，是庙沟北窝铺于家的，外号“盖三省”在里头，加上北窝铺大部分姓于，所以他们没有遭洗劫。

    不一会儿到了大黑山的涌泉寺，虽说：层层殿宇，叠叠廊坊。大雄宝殿，彩云缭绕罩朱扉；接众堂前，瑞气氤氲笼碧瓦。老桧修篁，掩映画梁雕栋；苍松古树，荫遮曲槛回栏。果然净土人间少，天下名山僧占多。但是现在土匪面前，哪里还有安宁的净土。

    在寺里土匪们翻着什么吃什么，有用的能拿的就拿走，方丈、和尚谁也不敢管......直到“虎头王”（对王德才匪号称呼）离开，又隐匿山中，才恢复神佛圣地的安宁。真是“人面常来看佛面，平人施僧济歹人，若念慈悲分缓急，不如济苦与怜贫。”

    就在凤山第一次解放的时候，爷爷和二爷爷，听说解放可以清算复仇了。再者害死他们父亲的仇人——李魁武就窝藏在好松沟的丈人马家，于是找了人秘密去探听，可是被他们听到风声了，让他跑了。可是他媳妇这时已经死了，儿子“灶生子”（小名）都十三四了，也被狼咬死了。

    开始我们外人还不信，特别是有仇的人家就更不信了。后来姥姥讲切实是真的，李魁武媳妇得了痨病死了。

    李魁武就要把孩子练成贼匪身手，他说：“庄稼人忙几天，不如小炉匠钻半天；小炉匠钻半天，不如铁匠炉冒股烟；铁匠炉冒股烟，不如梁头拉大穿......”“梁头拉大穿”，也就是去当土匪“站梁冈”、“拉大穿，即：扛枪打家劫舍”。

    因此，每天天不亮就叫起儿子来，在屋地光脚跑，脚后跟要打着屁股蛋，从出汗跑到不觉得累才行……孩子大了，就让他到外边跑去。

    那一天清早，对面坡上的一个耪地的人，见到沟里一头牛犊子和一只狗在打架。本以为牛犊子会赢，因为它不时地把狗撞到一边，或摔倒大老远处。可最后还是牛犊子输了，被狗撕咬倒。

    正赶上又有耪地的人进沟，才把它们分开。却原来不是什么“牛犊子”和“狗”在打架，而是李魁武家的“灶生子”被一只恶狼给咬断脖子喉咙，倒在地上。马上吆喝人抬回，也没救活。埋了儿子，李魁武出不了心中的恶气，他就用旁门左道，写“黑呈子”向山神爷告恶狼，有一段时间，好松沟大白天就闹“狼”，仨一群俩一伙的龇牙咧嘴的在沟内转悠……

    当有人要抓李魁武，他跑了，狼才逐渐少了。

    李魁武为了不让人认出他，及拉杆子时，手上有好几条人命，怕人家向他清算索要。又和王德才秘密联系，进入杆子潜入山林。还把炒熟的黄豆倒在瓦盆里，猛的将脸扎在豆子里，当时就烫的起了大泡，好了就成了麻子脸，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本人的面目。

    虽然李魁武躲过两次解放，最后隐藏在滦平县某个小山村里，文化大革命也被人们揪出来。尽管他毁容变成“麻子”，名字也变成“李奎德”，但是他麻子下的“刀疤脸”没有变。当时的工作组，还到我们家调查李魁武的罪恶行径。他最终也得到应有的下场。

    在敌伪统治时期，曾经受尽汉奸特务、警察、敌伪官吏、恶霸们的欺压、迫害、讹诈、凌辱及大地主的残酷剥削的人民，特别像所谓“下九流”的人们，就是“小白鞋”有一定文化的女性，也生活在自己设计的“梦想”里。对解放的新天地，新变化即向往，又有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一天她翻看书时，在一本包着皮的书上，还清晰写着她和刘凌三当年，猜的谜面“老头疙瘩头，老婆翻眼猴。白天在一块，夜里在两头。”

   “铁皮子箱铁皮子柜，铁打的老婆在里头睡。铁铜的汉子挨一挨，铁打的老婆蹦出来。”

    尽管谜底：“衣服的纽襻”和“锁、钥匙”，她早已猜出，但是凌三早已离家，且过了三年……

    当“小白鞋”翻开书看时，正是剧本《白蛇传》。白素贞的唱词唱腔的确很引人入胜，如：

    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川！

    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面，

    那一旁好楼台紧傍着三潭；

    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

    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

    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

    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

    面对这好湖山愁眉尽展，

    也不枉下峨嵋走这一番。

    ……

    后一句，她把“下峨嵋走”改成了“到凤山活”，就成了“也不枉‘到凤山活’这一番”。

    她那时就有意远走高飞了，但是没有实现。

    直到凤山第二次解放，她才毅然参加了八路军的医疗队，更名换姓。这虽是后话，但那也是革命战斗的熔炉，又给了她第二次人的生命。

    就在那时参军的乡亲有马郄、李文秀、布林……后来有的牺牲了，马郄还解放过华山呢，现今还健在，已九十多岁了。再如：老爷爷参军后，待解放北平时傅作义部队和平起义，北平（北京）和平解放，后来他们的部队和傅作义的部队整编，全国解放后，又开赴抗美援朝前线，直到胜利才凯旋归来。另外，同是凤山北关赫家的，与赫文超平辈的赫文甲却参加了八路军，最后光荣地牺牲在解放石门（石家庄）的战场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