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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家的土坯房

每天下班回到小区，看到小区里鳞次栉比的楼房，特别是一回到小区二楼的家中时，我的内心深处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感。

    这是一种淡淡忧伤的愧疚感，更是一种愧对已故多年的姥姥的愧疚感。

    而这种愧疚感又源于打小我就向姥姥许下了的那个承诺，也就是当我长大娶妻生子并买下楼房之后，一定会接姥姥去楼上住的那个承诺。

    据姥姥生前告诉我，应该是我三岁那年，由于家里穷，娘又生下了弟弟，加上爹当时又常年在二百里外的宅北乡上班，也没时间照顾家里。

    为此，寡居多年的善良姥姥，看不得娘忒遭罪，更看不得我被饿的面黄肌瘦、皮包骨头，所以，也为了减轻娘在家里过重的负担，姥姥便将我接到了同村的她家居住。

    其实，后来长大后，我也渐渐明白了姥姥当时的那番良苦用心，她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活活给饿死呀！

    打我记事起，姥姥与我便一直居住在两间土坯房里，当时尽管家里是七间宅基地的占地面积，但由于家里穷，姨姨与舅舅他们在外地也常年不回家，所以姥姥与我便一直居住在两间土坯房里。

    由于那两间土坯房也是年久失修的原故，所以房顶上都裂了缝儿，天气睛朗的时候，光线还可以透过裂缝儿照射进屋内。





当然了，夜晚夜空星光璀璨的时候，还可以躺在土炕上透过房顶的裂缝儿仰望屋外的星空。

    而最难熬与最惧怕的就是下雨天了，那时候，也没有塑料布，所以下雨的时候便只能将家里的柴草背到房顶上苫盖那些裂缝儿。

    但即使如此，依然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迫不得已姥姥与我只好将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搬出来，并摆放到地面上接雨水，接满了便赶紧将雨水倒到屋外，再去倒另一个接满水的锅盆。

    如此忙忙碌碌、周而复始的同时，心理上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就是担心房子会蹋了，将姥姥与我给活活砸死。

    因为在那个贫困落后的年代里，只要一下雨，就会发生房屋倒蹋，并砸了人非死即伤的悲剧。

    赶上白天下雨的时候，境况尚且如此，如果赶上晚上下雨的话，姥姥与我就会在屋外的避雨处坐等到天亮，而我往往都会睡在姥姥的怀里，一觉醒来天也就大亮了。

    而雨过天晴，太阳出来之后，姥姥就又会忙碌着晾晒衣服与被褥了。

    记得是我十几岁的时候了，也就是改革开放的初期了，由于姥姥家的土坯房破烂不堪的原故，屋内还支撑起了十几根木头支柱，一进屋就像走进了迷宫一般。

    即使这样，在这样的土坯房里姥姥与我还居住了十多年。

    而最难熬的冬天来临之际，在那个没有电、没有气、没有煤的贫困年代里，为了御寒取暖，便只能在土坯房里烧木柴，而土坯房四周也会被厚厚的柴草垛个密不透风。

    庆幸的是一次也没有发生过火灾，否则俨然就是大草垛的土坯房一旦失火，姥姥与我也就犹如进了火葬场一般。

    记得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村子里的小学读书了，当时还学会了那篇“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文章，为此，每当我将这篇脍炙人口的文章背诵给姥姥听时，她脸上总会流露出那种憧憬般的幸福笑容。

    而那一刻，姥姥也会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道:“姥姥一定会好好活着，还要等你长大了给姥姥买楼房居住呢！”



而当时我也会兴高彩烈的答应姥姥，并向她许诺，参加工作后就给姥姥买楼居住。

    然而正应了人算不如天算，因为当我那年大学即将毕业时，疼爱我的姥姥却因病在一天夜里撒手人寰了，尽管当时她已经住在了土坯房翻盖的砖瓦房里，但仍然因为没有住上楼房而令我一直耿耿于怀，并成为了心中一种永远的遗憾与永远的伤痛。

    为此，在改革开放的四十年中，姥姥家的土坯房便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中，每每浮现在眼前时，令人愧疚不已的同时，也会感喟不已。

    而如今已经居住在楼房里的我们，如果也能让姥姥居住的话，过上一段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般四季如春的好日子，或者让她亲自见证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新农村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的可喜变化时，她一定会笑的合不拢嘴，即使是走了，也足可以含笑九泉了。

    为此，在改革开放四十年后的今天，姥姥家的土坯房，也必将会成为我今生刻骨铭心的一段最难忘的记忆。

平山县热心读者：刘大刚

口述

石家庄市平山县南甸镇北庄村曹庆华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