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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柿子红



昨夜从外边锻炼完毕回到小区，看到窗台上摆放的软柿子时，就又禁不住直流口水了。于是用手捡了个最软的，并在水笼头上冲洗了个干干净净之后，就迫不及得的哧溜一声吸进了嘴里，顿时那股满嘴留香的甜就甜透了心，并甜进了全身的每一个末端细胞。



与此同时，还不由自主的勾起了我对儿时诸多记忆的回味与感喟。



儿时我们居住的村庄附近是没有柿子树的，要想吃柿子的话，除了可以用钱到集市上购买，也可以在山里老头儿用扁担挑着两大筐柿子走村穿巷时用麦子换着吃。



当然了，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里，粮食简直比命都值重。为此，在村子里物以稀为贵的时候，当有粮食的农户家里都因为对柿子的稀罕而用葫芦瓢挖着瓮里的麦子，去给孩子换柿子吃的时侯，我与弟弟就会非常的眼馋，既使我们在央求娘用麦子去给我们换柿子吃的哀求声中，以及软磨硬泡的乞求下，每次娘都会眼含着泪花拒绝我们。



也正是在那一刻，在儿时贫穷的记忆里，因为娘不答应用麦子给我们换柿子，便让我牢牢记住了那时候日子的贫困与艰难，也正是娘那满眼含着的泪水又让我读懂了娘的无可奈何与哀声叹气。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那时侯我们当地没有柿子树，但爹所在的单位因为在山里，所以那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满山遍野都是柿子树，而山里那些秋天成熟后红艳艳的，更像一盏盏红灯笼似的甜柿子，当时不但缓解了我刻骨铭心的饥饿，而且还给我贫穷的童年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惊喜与快乐。



爹当时在200多里地之外的宅北乡供销社上班。每年秋天学校因为秋收放假之后，同时也会在单位放假的爹，就会骑着他花10元钱从同事那里够买的那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回到家里帮着娘秋收秋种。



尽管那时侯我与比我小一岁的弟弟还是两个孩子，但却可以在农田里帮着爹娘干农活了。



如果干农活时表现好，秋收大忙季节之后还不到学校开学的时间，算是爹娘做为对我们的奖励，爹就会用他那辆二手的自行车一前一后驮着我与弟弟到他所在的宅北乡供销社住一段时间。

那时侯，从我们家通往爹所在单位的道路，还都是土路，而且上坡路还很多。为此一路上除了要忍受因为道路不平所产生的颠簸之苦，耳畔更能够连续性的听到爹因为骑着自行车上坡太吃力，嘴里不由自主发出的气喘息息声。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喜悦不一，更是被一路上的沿途风景所陶醉，特别是记得我与弟弟坐在自行车上时，尽管中间还坐着吃力蹬车的爹，我们俩也会打开话匣子大声的进行着畅谈。



当然了，到了爹所在的单位之后，我们可不是成天去玩的，因为每天要收获一大筐子柿子就成了我们的任务。



如此一来，平时在村子里总爱上树爬墙的本领就被派上了用场。



那时侯山坡上的柿子树因为太多、太粗，结得柿子又多又大，加上山里人口稀少，所以满山遍野的柿子，记得总是摘不完，而且好像还越摘越多似的。



为此，每天我与弟弟贪婪着收获的柿子，就会被爹利用工作之余或者连夜进行加工。发硬的柿子会被爹用刀切成均匀的三角形状凉晒干了之后装到一个大塑料袋里做成柿子干，留到冬天吃，有时候家里粮食不够吃的话，娘还会把柿子干在火上用铁锅炒熟了，然后再拿到村头的石碾上碾成面，掺合到粮食里吃，所以记得那时候娘每顿做出来的饭永远都是那么的好吃。



对于那些每天收获的软柿子，除了当场被我与弟弟报销一小部分吃进肚子里，大部分都会被爹小心翼翼的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之后用箱子装好，然后堆放到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凉处堆放起来，然后再被爹在冬季每星期歇礼拜天的日子里一趟一趟、一箱一箱，用他那辆二手自行车给驮回村子里，除了被永远善良热心的爹娘送亲戚吃一些，大部分还会被爹拿到集市上或者走村串乡卖掉，不但成为我们家里一笔不可多得的收入，而且爹当时用柿子换回家的麦子还解决了一段时间我们家的温饱问题。



特别是到了过春节的时候，那些被爹带回村子里的软柿子，更会成为父老乡亲抢购的香勃勃，不但价格高而且还总是供不应求。



也是在那一刻让我跟着爹学会了如何做人。而且还让我知道了软柿子是热物，不怕冷，而且永远还冻不坏。



那个贫困的年代里，一年四季都吃不上一口肉，所以只有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即使再穷也会多少买上点猪肉过年，好像过年不买肉就不像是过年似的。



那时侯每家每户买肉之后都要给肉上色，条件优越的农户会用到白糖，但大部分农户会用到原生态的软柿子。



为此过年的时候集市上的软柿子价格就会在居高不下的同时还会出现货源短缺现象。



所以爹储存了一个冬天的柿子就会在那时侯一售而空。当然了，销售一空的时侯爹总会给我与弟弟留半箱子在平时吃。



当乡亲们硬要多购买一些时，爹就会用笑口常开的喜悦回答道：“孩子们爱吃，所以给再多的钱也不卖了，因为儿子比钱在我心里值重多了”。



那一刻爹和颜悦色并从内心里流露出来的幸福感就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深处，每每想起都会令我感动不已。



还记得当时市场上软柿子的价格很高，但对于我家那些质量比市场上还好的软柿子，爹总是低价出售，那一刻除了父老乡亲们不理解，我也不理解。



然而就这个问题有一天当我好奇的询问爹时，爹的回答不但让我震憾不已，还让我学着如何才能做个好人。



爹当时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道：“儿子，你要记住了，浓浓的乡情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其实那时侯就在跟着爹学着做人的时候，还让我学会了担当。



记得刚到宅北乡之后，儿时贪玩的天性就变得有恃无恐，一发而不可收了。



因为那里柿子多如牛毛，大有泛滥之灾之势，于是我与弟弟就在软柿子上做文章，搞开了恶作剧。



我们将比爹小几岁的同事新江叔喂养的两只白母鸡抓来，用从树上摘下来的软柿子把它们全身染成金黄色，然后再在鸡脖子上拴上绳子当狗使唤，令当地时常与我们一块玩耍的几个山娃子被我们的创新给羡慕极了。



为此，那次我们也没少挨爹的一顿臭骂。



那天中午我与弟弟更是顺着那棵柿子树爬到了供销社的房顶上玩耍。我们藏在房顶上将摘下来的软柿子当炮弹，只要看到有人进出门口，我们就从房顶上往他们头上丢软柿子。



那时侯由于树上成熟的软柿子时常自动与树枝脱落掉在地上，就为我们做了掩护与伪装，为此我们的恶作剧竟然没有被人发现。



特别是爹的老领导老李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因为见他曾经训斥过爹一次，我与弟弟就决定好好修理一下老李，为我爹那次挨批“报仇雪恨”，于是我与弟弟就一人用手握着两个软柿子，趁老李一出门时就一齐向他“开火”，正好都砸在了他戴皮帽子的头上，弄了他个满脸花。而当时隐蔽的严严实实的我与兄弟看到袭击成功，不但一击命准，而且还让老李狼狈不堪，特别是他一边用手擦着老脸上的软柿子并一边用嘴说着：“真倒霉，一出门恰好四个软柿子就都掉到了头上，力道还不小肘，更是将躲藏起来的我与弟弟给笑的前仰后合，把肚子都给笑痛了。



当时多亏了爹不知道此事，我们也不敢说此事，否则定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如今想想当时对那么好的软柿子都给祸害糟踏了，可惜之余，更感到我们当时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最终因为我们用软柿子往一辆大卡车的玻璃上扔“炮弹”，让我与弟弟屁股上着着实实挨了爹几巴掌。



当时宅北乡还往上的会口村有个二机厂成天蓝色的大卡车都会往市里拉货物，每天都要途经供销社门口。



于是那天傍晚，我与弟弟就将一大包软柿子摆在面前，一边吃一边向过往的大货车玻璃上掷去，并最终打准了一辆大货车的挡风玻璃，便被司机停车后将准备一见闯祸就打算溜之大吉的我们给抓住，还要把我们装到车里给拉走。



记得当时可把年幼的我们给吓坏了，还是爹听到争吵声之后及时赶过来，一看是熟人就赶紧当面给人家赔理道嫌。



之后，当司机看在爹的面上决定放我们离开时，却被爹拦住了，而且我们还在爹的亲自监督下爬上大卡车把玻璃上的软柿子泥擦了个干干净净。



那一刻，爹教会了我知错就改与勇于担当。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儿时的记忆已经过去30多年了，含辛茹苦、沉默寡言的爹也已经离开我们将近10年了。可以说30多年来，由于生活的变迁、性格的变化等关系我自身也改变了太多的东西，但我对爱吃柿子的习惯却没有改变，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愈发的情有独衷起来，因为每次在吃那一个个红艳艳的柿子时，我就会感觉到爹并没有走远，依然用他真诚、率直，大公无私的高风亮节熏陶并感染着我。



而多少个不眠之夜，我又是在梦里梦到了山里柿子红而醒来，而每次梦境里爹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依然是那么慈祥的面容，那么坦诚的眼睛，而那一刻我就心知肚明了，其实这么多年来爹就没有离开过我们。



记忆犹存之际，满脑子更是爹对我们娓娓道来的叮嘱与回忆，也是我们对爹情浓意浓的留恋与思念。

石家庄市平山县南甸镇北庄村刘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