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智哥:
10月4日听到你去世的消息,虽不太意外,但仍难抑心中悲痛。届时一定去为你送行,并见最后一面。
去年8月22日,我去看你。你受病痛折磨,生活不能自理,神智已不太清,一时竟认不出我,但眼睛一直不离我。当偶尔听到家人说起我的名字,唤醒了你的意识,口齿不清地说了句“春…台呀”,接着哇哇大哭起来。我劝住你,和你照了一张合影,并答应今年再去看你。想不到那竟是一张绝照了。
1960年我调到河北农大农场一分场任党支书,我们就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你是农场的老工人,大我13岁,是各位班组长中最年长的。我从没拿你当“下属”看,很尊敬你,从不对你发号施令;你也没拿我当“官”看,当着面叫书记,背地里称春台。一直到“文革”前,我们天天研究工作和农活儿,朝夕相处。你作风正派,带头干活,工人没一个说不好的,你带的班组我最放心。
“文革”中咱俩的位置调了个儿,我被罢了官,到你组被监督劳动。由于干活儿受了风,晚上腰动不了。你知道后,毫不避讳为我按摩拔罐儿,当即缓解很多。你看不惯对我的不实批判,又不敢公开顶撞造反派,只有背地儿里和家人表达对造反派的不满。有时也不避我,还多次劝慰我干活儿悠着劲儿,想开点儿。
转眼冬天到了。一次干活收工后,你故意放慢脚步,让我跟你走在工人后边。当路过你屋门时,你拉我进了家,随即放上小桌,倒上两杯酒,利索地拌了盘儿白菜心儿,说:“喝杯酒暖和暖和。”情比酒更暖,我叫了声“老智哥——”就哭了。
自从我1976年调往石家庄,我们就分开了,但兄弟情谊已刻骨铭心。我退休后,只要回农场,都去看你。记得那年春节,你窗前的迎春花盛开,我们饮酒畅谈,花前照相。还有一次我宿哥家,咱俩谈至夜深,仍无睡意。唉!这种日子今后再不会有。正应了那句诗:“当时只道是寻常。”
老智哥:你活到92岁,也算高寿了,我不为你遗憾。你参加过八路军,打过日本,入了党,儿女孝顺,夫妻恩爱,全家和睦,苦也受过,福也享过,生活的酸甜苦辣都尝尽了。我现在想:什么叫享福?那种没有亲情、友情的“福”有什么滋味?那叫“福”吗?
如今我站在你的灵前,想好送你不流泪的。但见到你的儿女,往事历历难排遣,禁不住和他们相拥而泣。听歌词戏词常有那句话“要相逢除非在梦里。”莫非今后咱哥俩只有在梦里相见?真让人难以接受。然而,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老智哥:我又呼唤你了。你能听到吗?我从不信鬼神,然故人已去,哀思何寄?此刻真望你有在天之灵,能读到这篇祭文。因为只有你,才能完全读懂它。我知你心,你知我心;我心永有你,你心永有我。人生到此足矣,夫复何求?
老智哥:你是亿万劳动者中的普通一员,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和一双勤劳的手,毕生为社会创造着财富,和劳动群众共同打牢社会的根基,支撑起共和国的大厦。我为你而骄傲!为我们永恒的友谊骄傲!
老智哥:安心休息吧!明年再到墓前看望你。
刘春台 2012年10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