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回老家探亲,发现胡同口那盘石碾子不见了。打听得知光是这里的石碾子不用了,全村的几盘石碾石磨都不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电动粉粹机和一台电动磨面机。我想起了当年用那盘碾子推玉米糁儿,无意中打死邻居一只母鸡的事儿。
记得我参加工作以前,推碾子是所做的家务活儿里最常有的事之一。上初中时,因家里经济困难交不起饭费,星期天回家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推二三十斤棒子糁儿,再背到20里地之外的学校换成饭票、菜票作为伙食费。有一次回家走到胡同口,见母亲正在推碾子,便接过碾棍自己推了起来,这时,一只老母鸡跑进碾道跟着捣乱,怎么也赶不走。我弯下腰随手捡起一块拇指肚大的石子朝老母鸡扔去,没想到这下比瞄的还准,正好砸在了老母鸡的头上,只见老母鸡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我心想,真是越忙越添乱。活蹦乱跳的鸡叫我无意中给打死了,这碾子也别推了,赶紧找鸡的主人说好听的,赔钱吧!想到这,我急忙丢下碾棍,捡起老母鸡朝住在胡同口的大婶家走去。
大婶正在扫地,听到我叫大婶的声音后抬起头亲切地问道:“孩子,有啥事?”我举起老母鸡歉意地说明原由,并诚恳表示赔偿之意。大婶家是地主成份,在上世纪60年代只有老老实实做人、做事、受歧视的份儿,很少能看到多少好脸,更不用说别人向她赔礼道歉了,可谓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虽说我“根红苗正”,受良好的家庭教育,从小就学会尊老爱幼,从来没有像有些人那样虐待过她和她的家人,见面时总是大叔、大婶地叫。如今遇到这档子事儿,我的态度又如此诚恳,大婶非但不生气,反倒笑哈哈地对我说:“孩子,你算是帮了我的忙了,这只该死的鸡好长时间不进窝下蛋了,我早想把它宰着吃了呢!可别说赔钱的事。”大婶的安慰,使我如释重负,立刻把老母鸡递给大婶,带着感激之情回去继续推碾子。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住在胡同口的大叔、大婶早已离开人世,但逝去的光阴不仅没有冲淡我对那盘碾子的深刻记忆,没有忘掉那次推碾子时无意打死老母鸡的事儿,反倒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地铭刻在心。我时常在想,倘若当初我们两家的邻里关系处得不好,倘若当初我以“根红苗正”自居而歧视他们一家,倘若当初打死那只老母鸡后以不诚实的方式去做,结局也许会是另外一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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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