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无极县：从地沟油转战电缆线炼油

夜幕降临，街上又开始了喧嚣。这种喧嚣，不是市中心的霓虹闪烁、也不是酒吧街的推杯换盏，而是一辆辆堆满货物的大货车在忙碌的进进出出。

大货车停在一排排低矮的厂房前，那些厂房厚重的铁门，仿佛是宁静的村外与喧嚣厂房的分隔符。车上的货物被麻利的卸了下来，满满装的是电缆线与轮胎圈：这正是这些作坊得以获得高利润的来源。

这片忙碌的厂房位于河北省无极县。

如果将记忆前翻，无极县这个名字不会陌生。2011年8月，这个县因为经销地沟油而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时隔一年，当地沟油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时，人们不禁在想，这里是否还在进行着地沟油的产业？

21世纪网赴无极县调查后发现，在高风险的压力下，地沟油的炼制作坊已经大幅减少，而用电缆线或者塑料制品提炼油品的作坊却比比皆是。

事实上，与生产地沟油相比，皮线炼油的好处多多：与生产地沟油相比，风险较低，不会如地沟油那样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此外，皮线炼油的利润率同样极高，每吨的利润最少也能达到2000元左右。

昼静夜忙的作坊

现在的无极县，你已经很难寻觅到小作坊加工地沟油的痕迹。

“以前这里有十几家炼地沟油的，现在生产地沟油风险很大，他们都改用电缆线炼油了。”一位出租车司机对21世纪网表示。

根据当地人的指点，21世纪网来到了无极县的科技北街。这条街道位于无极县城的最西侧，顺着科技街向北不到500米，左侧有一条两米左右的小路。顺着路口往里走，右手边先经过一个热力厂，而左手边则是废品站。之后的院子则不再挂招牌，个个大门紧锁、难觅人影。

若不是当地人介绍，很难从外面看出这些院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图片说明：4米高的围墙和用砖围起来的锅炉。(21世纪网 洛落 沈晨歌摄影)

在众多的院落之中，一家院子的围墙显得十分引人注目。用红色砖块砌成的围墙大约有4米左右，明显高于其他的作坊。

沿着围墙一直向北走，眼前便又是另一家作坊。尽管铁门依旧紧闭，但门口残留的黑色渣滓暴露了这家作坊的“业务”。在这家院子的门口还有几个捆在一起的轮胎圈被随意扔在地上。

图片说明：从墙缝中看作坊里面的情况，锅炉在冒烟。(21世纪网 洛落 沈晨歌摄影)

21世纪网从墙缝中向院内观察，发现院子里摆放的几口锅正在冒烟，旁边则是摞得极高的轮胎圈。而在院子后面的仓库里，21世纪网看见堆得如山一般的电线皮。

图片说明：准备炼油用的电缆线。(21世纪网 洛落 沈晨歌摄影)

虽是白天，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弥散的一股皮线烧焦的味道。

“一般白天很难看到他们人，做的很隐蔽，外人很难能找到。”附近的村民对21世纪网表示。

一位熟悉炼油作坊的认识告诉21世纪网，这里每隔十天半月就有油罐车来拉油，一般都是晚上进行。

当夜幕来临时，21世纪网再次来到科技北街，厂区的人明显比白天多了起来。每家作坊的大铁门背后，都透出了灯光和人影，有一些厂房门口还停了车。

图片说明：作坊外是黑色的渣滓。(21世纪网 洛落 沈晨歌摄影)

上文提到的4米高围墙的厂房，也明显“活跃”了起来，尽管大门依旧紧锁，但在墙外已经能听到里面人的交谈声音以及卡车的声音。而先前那家院内锅炉冒烟的厂房，门口多出来一堆黑色渣滓，以及几道货车开过的痕迹。

根据21世纪网观察，四十分钟内，共有七辆车进出这片厂房，开出来的两辆均为小轿车，而开进去的则以货车居多，其中一辆大卡车上堆砌的原料大约有一人多高。

而正对着路口停放着是一辆35吨的油罐车，与上述熟悉内情的人士描述的拉油车相同。

根据当地居民介绍，这些家庭式炼油作坊已经存在了一年多时间，是地沟油炼油的“升级换代”版。在无极县西管的管辖范围一带大约有十二三家“熬油”的厂子，而在无极县南边的村子里也有十家类似的作坊。

利润率超40%

自从2011年以来政府严厉打击地沟油之后，不少家庭炼油坊开始想别的赚钱办法，电缆线炼油成为了新的途径。

“他们(炼油厂)所用的电缆线最先开始是每吨2000块钱，后来电缆线涨钱，成本也随之涨到4000左右，最近又降了下来，大约3000元左右。”当地一位接近这些炼油厂的人对21世纪网表示。

据河南一家生产炼油设备的厂商介绍，根据皮线的低密度和高密度的不同，炼油出油率也不尽相同，低的只有30%，高的约80%。“电缆线属于高密度的炼油原料，是原料中比较好的一种，其他的还有塑料制品、塑料袋和轮胎圈。”

以电缆线为例，其每斤的收购价在1.5元左右，也就是说，如果以3000元一吨高密度原料，80%的出油率来计算的话，生产一吨油的成本在3750元左右。

这个时候生产出来的油被称为燃料油，市场售价每吨约4000元。相对于3750元的成本，利润并不丰厚。不过若进行进一步加工，其利润将大幅上涨。

据了解内情的人士介绍，将这些燃料油进行深加工成为调油，每吨成本约4900元，而市场售价达6900元，每吨的利润率超40%。

目前，国内市场上有不少企业供应这样的炼油设备，每套价格在7万—10万元之间，同时还负责安装以及技术指导。一套设备，只要原料充足，每天最少生产2-3吨油。

河北一位设备厂商给21世纪网算了一笔账：做调油的利润每吨最少在2000元，一天能产3吨左右，也就是说一天能赚6000块钱，按一个月30天算，每月能赚18万元左右。

据了解，调油的更高等级是做成柴油，不过这需要更高的的技术。

“一般来说，做调油的比较多，因为再加工成柴油的工序太麻烦了，要求比较专业，做成调油的利润已经不少了。”上述河南设备厂商对21世纪网表示。“而且现在柴油市场零售也才7600元左右，利润差不了多少。”

根据一位专门收购塑料油的人士对21世纪网表示，目前塑料油的收购价格为4450元，他们收购之后做成调油，能够卖到6900元，而今年开春时，调油的价格更是达到7300元，跟柴油的价格差也就几百元而已。

政府监管宽松

“用电缆线以及塑料炼油与用地沟油提炼油品都属于高利润行业，但是风险性要小很多。”上述设备厂商介绍说，他们的设备一个月能卖出十几台，多数买家都是河北、山东等地的个体小作坊。

“政府现在也查，但是没地沟油查的那么严，大不了就没收设备而已。”山东一位搞塑料油收购的人士告诉21世纪网。

“县里隔几个月就来查一次，查的时候就关了，不查的时候就继续开”。无极县当地居民表示。

据业内人士介绍，目前政府允许的只是一年可以产几千吨油品的大型工业企业，在全国范围内也没有几家，而这些小作坊是不可能获得批文的。

正因如此，这种土炼油厂的上下游都是特有的渠道，十分保密。上游基本是几个特定的废品厂，而据无极县给这些厂子提供原料的人表示，这些油的下游渠道则基本被当地黑道上的人垄断，负责包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