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今年90岁了,眼神炯亮,能说会道,在胡同里谁家要是有个啥别扭事儿,只要奶奶一过去,就能摆平。
奶奶19岁上嫁给了大她9岁的爷爷.当时奶奶不同意这门亲事,郁闷,发火,把过年时家里最贵重的纸单撕巴撕巴扔了出去……但是为了照顾失明的娘,奶奶还是忍了。爷爷家就在奶奶家房后,奶奶她爹死得早,她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那时候经济困难,冬天家里生不起火。奶奶她娘身体弱,每天晚上,奶奶总是先自己用身子为娘暖好了被子,然后再让娘躺下。出嫁后,爷爷家只有一间土坯房。有一年爷爷出远门,我爸爸还小,哭着闹着喊:“我找我爹,我找我爹……”奶奶就背着爸爸哄着说:“走,我带你去找。”于是她背着爸爸在路上转,直到爸爸在她的肩头睡着了。
我两岁的时候,做过一次开刀手术。出院后躺不下,都是奶奶半靠在被摞上,抱着我,我则趴在奶奶的肩头上。爸爸妈妈药替换奶奶,我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奶奶。每逢医生来给换药,还没到门口,我就要人家走。奶奶就哄着我把药换了。
自打记事起,我就常看见奶奶在墙上的神像前烧香磕头,嘴里还直嘟囔。有一次我细细地听了听,都是“保佑全家人结实硬梆,保佑孩子”之类的话,我觉得很可笑。面前只不过是一张画而已,奶奶真是老迷信。这种不理解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积累愈加强烈。是的,我比奶奶进的学堂多,也一直认为她是老迷信,老封建。如果神像真的会显灵,世界上还会有那么多的悲哀吗?爸爸会走么?
虽然没有中规中矩的求学道路,但我也是走到了大专的门里。十几年的求学路让我读了不少书,却对奶奶的信仰付之一笑。
在我生孩子那年,9月的天气已经转凉,地里的庄稼都收获完毕,院子里的几棵芍药花开得正红,那火红的花瓣温暖着我,我偎依在火红的时光里。孩子出生后,奶不够吃。奶奶怕我上火,头次生育经验少,80高龄的她,拄着拐杖来到我家,噔噔地忙来忙去。
奶奶用新方法为我熬了一碗小米粥,这是她拄着拐杖特意打听来的新偏方,据说这种方法熬出的米不稠不稀产妇吃了会下奶。奶奶把小米粥放到我的床前,然后嘱咐我吃下去:“你先慢慢吃,我回家烧个香,今天十五,该烧香了。”在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往日奶奶跪在蒲团上虔诚烧香的情景,仿佛听见了奶奶的祈愿……
奶奶的信仰是最原始的对神——天地的虔诚与敬畏,是她内心的至诚至善至美的最真切的表达,是和天地自然的交谈,也正是这种信仰支撑着她走过了漫漫人生路。
奶奶,我的亲人!
保定市清苑县阳城镇刘指挥村 刘红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