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互联网 宋国刚 讲述人 强子 年龄 40岁
夜晚,看着沉睡的妻儿,看着他们恬静的面容;白日,忙忙碌碌后,回家有可口的饭菜,整洁的家;偶尔,带着女儿出去玩,看她那天真烂漫的样子……
在外人看来,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但在我的内心一直隐藏着一段难言的痛苦,它也许会伴随我终生。
她是我的初恋,分手后20年再次相遇,曾经的情感再次从心底泛起,碰撞。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道德的,是错误,但是造化弄人。我们谁也不知道前路是何方,甚至不知道是否有前路。但我们如同那扑火的飞蛾,想在灿烂中死去。
有时又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贪婪,双方的妻儿怎么办?老人怎么办?如何面对这个现实的社会?
采访手记
初恋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的懵懂,它的失去。当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失去一件珍贵的东西时,他会极端地怀念,想尽办法追回。
人是种感情动物,这也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原因之一。我并不否认强子和他初恋情人之间的那种纯真、炽热的感情,但是他们的确在玩火。
社会之所以能够平稳地运行,法规和道德是其保证。虽然强子二人并没有违犯哪条法规,但都应该接受道德的审判。
时间是一种不可逆的东西,一旦过去,谁也不用妄想追回。
强子曾问我,该怎么办?我知道,这种东西,别人是无法理解和劝解的,只好告诉他:“如果真的无法立刻抽身,那就在这份狂热却错误的感情中保持最后一丝理性吧,让时间慢慢来解决。”
一、青涩的时光,让我们坠入爱河
现在最让我怀念的是初中那段时光。情窦初开的年龄,没有繁重的课业压力,在那个年代甚至没有升学的压力。没有社会的阅历,心中也就没有了世俗。
在我的心中,她一直是我的女神和天使。
我和她一个班,只是座位隔得有些远。那时男女生之间很少说话,谁要同谁多说上几句,就会被同学们起哄“搞对象”。虽然小孩子根本不理解搞对象是什么含义,但被冠上这个称号,还是让我们很难堪,甚至会被同学孤立。
我喜欢她,喜欢她恬静的面容,喜欢她浅浅的微笑,喜欢她白衣飘飘的样子,喜欢她拖着腮发呆的样子。
初中三年,我们俩之间只限于眼神的交流,偶尔之间学习上的争论,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我一个要好的朋友好像看出了些许端倪,有时开玩笑地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她啊?”我脸红了,说:“谁说的,我怎么会喜欢她呢?别瞎猜了。”
临近毕业时,我要参加一个县里举办的知识竞赛。参赛前一天傍晚放学后,因为有事我走得晚些。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地叫我名字,是她。我回头,冲她笑了笑,她走过来,迅速地往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手心有些出汗,很长时间不敢打开,幻想那张纸条上会写着“喜欢你”。使劲咽了几口唾沫,定了定神,轻轻地打开那张已被汗水稍稍润湿的小纸条,很简单的一行字:明天千万别紧张,祝你考出好成绩。
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望。
那次考试的成绩我已经忘记了,但是那张小纸条永远地留在我内心深处。
中考结束后,她上了高中,我则读了中专。
中专要相对轻松一些,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她的影像在我心中慢慢淡薄。我想,她在我这一生中,也许只是个过客。
中专一年级下半年,我突然收到了一封信,字体是那样熟悉,落款是我们县一中。我猜是她,但不知道信的内容。我匆匆地打开,只有一页信纸,信中她回忆了我们三年的同学生活,诉说了高中半年的孤独,最后她说“喜欢我”。
从此我俩开始了交往。我觉得我俩并非真的恋爱,只是把对方当作了倾诉的对象。因为谈了两年多,我们只见过两次面。一是她仍在上高中,学业为重;二是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将来要怎样。
我们的恋爱是在纸上进行的,鸿雁传书是我们恋爱的方式。
但现在我想来,那段时光仍是最甜蜜的,彼此向对方诉说自己的苦闷、快乐和琐事,彼此安慰着对方、鼓励着对方。
二、残酷的现实,让我们不得不分开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我中专毕业,她则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我毕业后,在农村已经到了说媳妇的年龄。在信中,我曾跟她商量,但遭到了她极力反对,她说:“现在我刚上大学,一切还未知,我们都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何必着急呢。”我想了想,人家说的也对,咱毕业了,工作了,人家可还在上学。
我曾去她上学的城市找过她两次,但都是来去匆匆,我想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学会如何谈恋爱。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信越来越少,语气也越来越淡,我知道我俩再也找不回从前了。我不喜欢强迫别人,顺其自然吧。我一个穷小子,也许配不上人家这个大学生了。
我在回信中,也在故意回避我俩的感情问题,只是淡淡地跟她谈起我的生活,我的工作,并且挑着一些高兴事告诉她。
一年半以后,我收到了她最后一封来信,同样是薄薄的一张信纸,拿到信的那一瞬间,我便有种不祥的预感,但现实如果要来,谁也无法阻挡。
她提出了分手,说我们俩其实并没有在谈恋爱,说穿了就是一个关系比较亲密的笔友而已,我只是拉过她的手,别的都没有碰过。她如今已经有了男朋友,是她的同班同学,希望我以后能过得更好。
这个结局虽然早就料到,但从来没有勇气想过它,如今它来了,残酷的现实,让我痛不欲生。那段时间,我用酒精麻醉自己。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去找她,去挽回这段纯洁的恋情。我知道,分手对于我俩来说是种解脱,既然无缘在一起,何必强求呢。
三、远去的时光,让我们以为忘记了彼此
我22岁那年,结婚生子。妻子是邻村的,经人介绍认识的。如果按现在流行语说,是闪婚。从认识到结婚,短短的不过3个月的时间。那时候,我跟她刚刚分手半年多,根本没有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只是迫于父母的压力,不得不见面,从妻子的身上我依稀看到了她的影子,尤其是妻子的侧影,像极了。
我对父母说:“如果人家愿意,就订吧。”那时候,我在县城打工,中专毕业在当时也算高学历,姑娘家很愿意,结婚便顺理成章了。
婚后,我放弃了县城优越的工作,回乡创业。妻子虽然文化程度不高,脾气不算好,但对我非常好,对这个家也非常负责任。可以说,妻子付出了她的所有,为我,为这个家。
我选择了养猪。开始时,啥也不懂,一切都得自己摸索。盖猪舍的钱父母添了一部分,贷了一部分款。
我的创业并非一帆风顺,开始那两年,正好赶上了猪价低迷,再加上我技术不过关,赔得一塌糊涂。幸亏妻子、父母一直坚定地支持我,我才没有放弃。
我买了大量的技术书籍,参加各种技术培训班,虚心向周边各个养猪大户请教。有时,母猪下崽时,为了让“母子平安”,为了掌握接生技术,我常一宿一宿地蹲在又臭又冷的猪舍内。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年,我的猪场开始走上正轨,从最开始的年出栏五六十头发展到了200多头,每年能挣十几万。十几年前,能挣到十几万,不是个小数。
妻子跟着我也受尽了苦头,最难时,为了给猪省出饲料钱,我俩不舍得买菜,啃咸菜疙瘩度日。
我和妻子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城里人那种浪漫,但是结婚十多年了,也是相濡以沫、夫唱妇和。因为我俩性格不太一样,我是慢性子,她是急性子,也经常因为一些小事争吵,但没有原则性问题。后来又有了女儿,日子过得平淡、祥和。
有时看着妻子在猪舍内忙碌的样子,有些不忍,又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总觉得这一辈子就会如此过下去了。
四、旧时的回忆,让我们重燃爱火
2011年国庆节,我们初中同学聚会。本来我很少参加这种聚会,一是猪场真的很忙,离不开;二是因为她的缘故,不愿重回伤心地。但这一年,我鬼使神差般地参加了。
当时去了十七八个人,大家坐了两桌,互相都在找自己熟识,或者相好的朋友聊天。我和几个搞养殖的同学正闲聊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是她。那一刻,我惊呆了,就那么看着她,十几秒的时间,直到我旁边的好友拍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咋来了?”“我咋不能来,咱们不是同学?”
我瞬间回过神来,对,只是同学而已。我忙招呼她坐下,聊着彼此的生活、工作。
那一天,我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
大家都离开了,我谢绝了别人送我的好意,挣扎着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被风一吹,我的头有点晕,身子软软地靠在墙上。我突然感觉一个人搀住了我,扭头,是她。
我笑了,她也笑了。她嗔怪我:“干啥喝这么多,多难受!因为我?”我苦笑着没有回答,答案我们彼此都清楚。
她要送我回家,我摇摇头,说:“我想跟你单独待会。”我俩去了一家茶楼,要了杯茶。
坐了一会,我的酒稍微醒些了。我俩慢慢地聊起了分手后十多年的生活。她毕业后留在了省城一家事业单位,和大学时的男友也分了手,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因为性格原因,因为老公嗜赌成性,嗜酒如命,这么多年她过得并不太如意。夫妻俩吵吵闹闹是常事,如果把老公吵急了,她便会挨打,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也曾想过离婚,但为了孩子,就这么一直忍着。
这一次来参加聚会,并不是专程,而是出差,赶上了而已。她说:“我偷着打听过同学,你从不参加,我才来的。我不想让咱俩互相想起伤心往事。”
也许这就是命,也许这就是缘,这就是造化弄人。
那天,我跟她聊到很晚,发现我们彼此仍在爱着对方。
我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这是一个火坑,一旦向前走一步,便没有了回头的路。但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尤其见到她以后。她就是我命中的魔女,是来折磨我的。
五、未知的前路,让我们无所适从
她在我们县城出差一周的时间,我去看了她三次。前两次还能把持住,发乎情,止于礼。
第三次,也就是她要走的那一次。晚餐时,她特意要了瓶白酒。从不喝酒的她第一次跟我碰杯,她醉意惺忪地说:“强子,这辈子我最对不住的人是你,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也是关于你的,对不起。”我笑了,说:“那个时候咱们都年轻,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会给谁什么东西,彼此的选择就是命运决定的,你我谁也不需要对谁说对不起。只是,你现在的生活状态让我很担心,也让我很痛心,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能执着一点?为什么不能放下面子,有勇气一些。”
其实说这些话时,我也明白,过去的一切都不会重来,时间是不会倒流的,只是安慰。
那一晚,我留在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我俩醒得很早,外面还有些黑,可以听到那些早起的小贩们偶尔呼喊的声音,阵阵摩托车、三马车的马达声。
她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我轻轻抚摸她的一头秀发,难道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已经迈过了道德的底线,我们已经沉沦。
我轻轻地对她说:“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她把头埋到我怀中,说:“我也知道,这样对你,对你的家庭是不公平的,但是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对你的愧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着这一天,不过从来都是在梦中,如今梦成了现实,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
是啊,她也曾反复出现在我梦中,我一直认为这只是个梦而已。梦,可以天马行空,可以肆意妄为。谁知,这个梦竟真的成了真。
怎么办?彼此都不知道。
分手时,她哭了,抱着我不愿撒手,说:“我是一个罪人,打扰了你的平静生活,可是我不舍得,尤其是看到你那天醉酒的样子。今天我走后,忘掉我吧,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我都还是彼此梦中的人,千万别带到现实中来了。”
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可能吗?曾经我和她只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就让我刻骨铭心,如今有了肉体接触,那场20多年前的爱火重新被点燃,真能这么轻易灭掉吗?
如今已经两年过去了,我们都没有恪守当初分开时的诺言,仍然在联系,偶尔我会借买兽药、种猪的机会去省城,她也会借口来我们县城出差,见了大概有十几次吧。每次见面后分手时,都像生离死别,并且彼此都会发誓:忘掉对方,不再见面。
可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就会如脱缰的野马,谁也不可控制。
现在彼此的家庭仍不知道我们之间事情,我不敢保证这种事情能瞒多久,一旦暴露,后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