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的日子像排成行的大雁一一远去了,新年的脚步踩着欢快的足音已响近耳畔。快要过年了——家乡村口已先挂起的大红灯笼又成了喜迎亲人的旗帜。
喜梅是村里龙年迎娶的俊媳妇。她男人大壮婚后三天就去了浙江新昌,在建筑工地当“木工”,一个月四千多块钱,每月都到银行给喜梅存上三千。年轻的喜梅也趁着还没怀孩子,找了份在家磨玉的零活。她每次骑着三轮车运送玉器,玉器市场的几个年轻哥们便一脸坏笑地说:“我连人带玉给你送到家,晚上咱们就好好聊聊……”喜梅翻瞪了一眼,蹬着“吱吱”也会哭泣的车子到了家。家里新婚时的大红喜字还贴在衣柜上,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对着镜子摆着身姿照了几下,巧笑倩兮,赛似姑娘的容貌像映在溪水中顿生妩媚。想想自己的男人就要回来团圆了,脸蛋红了的她纤手磨着玉器更有劲了。
憨子的老婆是村里的老媳妇,她多年前和男人在外给工厂当清洁工。虽然工资不高,但月月拿的也顺手。可就因为家中的憨子娘头年里去井沿洗衣摔坏了双胯,加上侍侯她的孙女也考上了大学,憨子老婆只好回到家照料老人。她又把快荒了的几亩地重新整出了绿意。憨子这几天给家里打来电话说:可能又回不去了,过年期间厂里太缺人手看厂房了,他多守几天可拿到三倍的工资……这电话是他老娘在床边颤巍巍地欠着身子接的,她惋惜又很爽快地说:“不回来就安心看厂子吧,你媳妇对俺不错。”
二牛和憨子是同一天出外打工的,他先在小区当保安,前年积累一身本领的他自己也当上了物业公司的总经理。今年过年他想把新买的红轿车开回来让乡亲们开开眼界,不想他老婆接了手机泼了冷水说:你就算了吧,人家柱子两口子在镇上开了几年的数控机床厂,他女人天天开名牌小车,村里人早不稀罕了。
在外经济上混得最不济就数六孩了。他的老板也不知开的啥公司,六孩这个“办公室主任”成天跟着他四处转悠,可一年到头也拿不到几个月的薪水。老板说等别人还了我们公司的债就奖励他五万元。乖乖,如今六孩背着人抽着孬烟,看着别人准备年货,打算回家,他心里就像淤了一块发酵的面头,越想越酸楚不堪。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多少人靠着打工攀上了人生的美好台阶,但也牺牲了一些值得珍视的爱情和亲情。过年,好比人生旅途中一次小憩,当你能够回来时,不要考虑腰里揣了多少“银两”,只要进门喊上一声爹娘、唤上一声妻儿,你在外疲惫的心便会在幸福的眼泪中变得滋润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