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剪报》文选（2058）

爱的40分钟

朱胜喜

    对门住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都是乡下人，靠卖菜为生，属于真正早出晚归的那类人。
　　由于妻是那种正常上下班的人，而我是靠写作吃饭的自由职业者，自由支配的时间多一些，于是那些买菜买米的任务不可推卸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由于我是一个不爱讨价还价的人，而他们夫妇又是那种规规矩矩做生意的本分人，我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的老顾客，也成了朋友。他们也对我格外客气，每次到他们摊位前买菜，那男的明知我不会抽烟，但每次总会用真诚的笑脸朝我递上一支。在我的婉言谢绝中，那男的就会把烟叼在自己的嘴中，冲妻子嘿嘿一笑，拿出廉价的打火机点上，在得到妻子回示一笑后，那男的才猛吸起来。
　　每回看到他们显示无言的爱意后，心中总是羡慕他们，他们的身份虽低微，但情感绝不薄于他人。
　　这天清晨，我在赶写一篇文章时，突然听见对门那卖菜夫妻的争吵声。我猜想，他们可能是为小事暂时争吵一下，很快就会停下来。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争吵声没有停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我敲响了他们的门。门是男的开的，从男人的表情来看，他的脸上写满了做错事后的愧疚。
　　我没等那男的开口，就“数落”他的不是，语句也很严厉。正当我一句接一句训那男的时，他妻子一拉我的衣角说，我不是为别的，我就是生气他暗藏了另外一只闹钟，而给我的那只闹钟被他调慢了40分钟，待我醒来时，他独自一人去5里外的蔬菜批发市场进回了蔬菜，这样的情况已有好几天了。
　　这时，那男的开口对我说，10年前，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放弃了进富家门的机会，硬是嫁给了我，我现在不能给她什么金银珠宝，宽敞的房子，但这40分钟的觉我还是能给的……
　　男的一边说，我的眼里也一点点地潮湿起来，他们互相的爱是多么的真切啊，这40分钟远比有钱人送给对方999朵玫瑰爱意多多。

    ［《上海老年报》］ 载第595期《再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