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剪报》文选（1909）

胡 杨

行 者

    走进巴楚，那一片胡杨林。或郁郁葱葱，或枯木张扬。这一片三百多万亩的胡杨是全球最大的胡杨林，承载了胡杨的悲欢喜乐，承载了人们的万般相思。

    胡杨是长寿的植物，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活着的，死去的，埋于沙下的，形形色色的胡杨，都挺直着脊梁，即使死也不弯下高贵的腰。

    人看胡杨，是景，是心灵舒缓的画。树看人，看的是人间喜怒哀乐，看的是匆匆过客，看的是沧海桑田。繁华落尽是枯寂，苦难到头盛世来。

    人与胡杨，共生于天地之间。两种不同的生命，分处于不同的世界，命运本无交错的轨迹。人有智慧，创造了工具所以成为万灵之首，生杀予夺任何生命甚至同类，却不过区区百十年寿命。胡杨无灵智，选择不了生命之地，在最严酷的沙漠戈壁，静静生长，任人采伐，无欲无怨，不争世界主宰，逆来顺受，却可以活过千年。谁最高贵？谁与评说？当人化为一抔黄土，返本还源，也许就成了胡杨的养分。上一世的索取，变成这一世的奉献，任盖世豪强，终不能外——

    这世上总存着公平，总存着天道。

    ［《文汇报》］ 载第573期《再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