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剪报》文选（1765）

逃跑的猎豹

易水寒

    猎豹奔跑起来像箭一样，飞快地朝猎物扑去。很少有猎物能在猎豹的追逐下逃命。

    但捕捉到猎物只成功了一半，守住猎物将面临更大困难。一只猎豹猎杀了一只小疣猪。母疣猪数次冲过来要跟猎豹拼命。它冲过来的时候，猎豹撒腿就跑。等母疣猪走远了，猎豹才返回来继续吃。旁观者不理解，疣猪虽然长了獠牙，但毕竟是猪，豹子再怎么说也是豹子，是兽中剑客，怎么会被一头猪吓得直跑呢？

    一只猎豹正在吃一头鹿，一只鬣狗闻着气味赶过来了。这丑陋的动物先是小心翼翼地看看猎豹，然后一步一步挪过来。它每进一步，猎豹就退一步。最后鬣狗占有了那头鹿，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猎豹只能远远在一旁看着，眼神里充满无奈。那只肮脏的鬣狗虽然健壮，但体型较小，若正面交手，猎豹是有优势的。而从猎豹的神情看，它显然不愿（或不敢）这样做。

    除了豹子的矫捷，我们还希望看到它的凶猛、它的战斗力。遗憾的是，它的战斗力并不强。这一切都源于猎豹进化得太专一。它有速度有爆发力，却也因此身体柔软，骨头又长而细。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其他动物互相撕咬，猎豹不一定输，但它总会多多少少受点伤。它把鬣狗咬死，自己受伤，两相比较似乎不吃亏。其实细究起来又很不划算，受伤是什么概念？就是从此变为残疾。一只猎豹腿瘸了，或者爪子被咬坏，它便无法再捕猎，只能一瘸一拐地去偷其他小型动物捕获的猎物，从叱咤风云的草原之王变成小偷。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实上，一旦受伤，光靠偷食根本不行，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活活饿死。可以设想，为了一顿美餐，付出如此代价何其惨痛。

    对于某些动物来说，伤痕是一种资本，每一个伤痕都能让它的皮肤更坚韧，骨头更结实，绒毛更柔滑，智力得到大幅提升；但对于另外一些动物来说，每个伤都是致命的伤，它们面对斗争，第一选择是保证不能受伤，第二才是胜利。

    这时候，逃跑何尝不也是一种胜利呢？

    【《羊城晚报》】 载第552期《再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