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山顶，焦急地等着孩子们出现在山脚的小溪中。看到了，看到了，一个、二个、三个……我默默数了一遍，一个也没少，终于放下心来。孩子们这时突然回头，看到了我们，对着山顶大喊“再见，再见”，我们也大声回喊：“再见，再见……”声音在大山里久久回荡——支教队员董琳
   临别前，一个叫蔡国船的孩子哭着跑过来，在我手里放了几颗种子，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花的种子，希望我能把它种起来，一直记着他——支教队员陈倩
   车子开走了，孩子们哭着追过来，一边挥手一边喊：“老师，再见！老师，再见……”——支教队员史德俐
   离开贵州已有半个月，这些动人的场景仍深深留在支教队员们的脑海中。每每想起，总是心潮澎湃、百味交织。（上月，浙江海洋学院20名大学生，带着3吨爱心礼物去贵州进行为期半个月的支教。本报7月19日、7月25日曾作连续报道。）

   离开贵州前，队长汪洋受到队友们的“围攻”：“半个月实在太短了！刚熟悉就要走，我们不想走！不能再留一段时间吗？”
   汪洋叹口气，说：“再待下去，只会更留恋，更舍不得走。到时候，怕是真走不了了……”队友们楞了。几个女孩子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最后一天 离别前的汇演
   伴着泪水与欢笑 孩子们第一次“登台”
    8月2日是20名浙江海洋学院大学生在贵州省毕节市威宁县金钟镇寨营小学支教的最后一天。离别前，他们要在学校里举办一次文艺汇演，为孩子们搭建人生第一个“舞台”。
   所谓“舞台”，不过是用空心砖拼起的平台。演出前一天，队员们在校园里搭台，有许多孩子自发跑过来帮忙。“有一个孩子连续搬了20块的砖头，每块砖毛40斤重。小一点的孩子就两个人一起搬。人多力量大，短短半小时‘舞台’就搭好了。”
   演员就是支教老师和孩子们。为了这场演出，他们利用课余时间排练了两个星期。孩子们几乎都没有舞台经验，但他们排练得很认真。
   演出那天，威宁县团县委的领导特地赶到寨营村来看孩子们演出，四邻八乡的乡亲们也闻讯赶来。没有化妆，也没有漂亮的演出服，每个班级都精心准备了节目。
   开场的舞蹈《芒果树下》，5名支教队员带着3名女生在尽情地挥洒舞姿。孩子们说，以前从来没有老师教她们唱歌跳舞，没想到跳舞是件这么开心的事。随后大合唱、小合唱、手语歌舞、吉他弹唱、相声、小品各类节目一一亮相，博得了阵阵掌声。
   欢笑声中，有人渐渐红了眼眶。高年级的孩子知道，这是离别前的“盛宴”。悲伤的情绪悄然侵入大家的心里。有孩子挤到老师身边，拉着老师的手默默流泪，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乖，先把表演结束了再说。”节目开始前，老师发现一个叫选靖的孩子不见了，连忙跑出去找。出了学校，在转角处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低头啜泣。“我看着心疼极了，他只是个一年级的孩子，那么小，却这么重感情……”队员董琳说。
   当选靖和他的兄弟站上舞台，大声唱着《最好的未来》时，全体支教队员一起合声，用歌声表达对孩子们的祝福。每个队员都努力绽开笑颜，泪水却不知不觉爬满脸庞。曲毕，台上台下已哭成一团。一个叫涛涛的孩子扑进老师怀里，老师蹲下身抱住他，我当时真的哭到崩溃，站都站不起来。队友盛跃晶过来劝说，没说两句，自己也哭得不行，逃到厨房里去了。“每个队员都被孩子们围着，他们拉着我们的手，抱着我们的腰，一遍遍地说‘老师，可不可以不要走”“老师，留下来好吗”我们所有人都哭了……”
   那些孩子的“阴谋”与“心计”
   “不在我家吃饭，相机别想拿走”
   “相聚时难，别亦难。”他们自小与父母分离，对“离别”异常敏感。知道老师们在寨营小学的时间短暂，孩子们总会想尽办法制造机会，让老师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再多一些。
   这些天真的孩子们耍起“心计”来，足以“骗”到一班大学生。一个周末，沈家迪和队员们一起到学生家家访。走在路上，碰到几个学生，自告奋勇要给老师带路。他们先带老师去镇上绕了一圈，说是走大路，顺便要给家里带些菜。两个小时后，才到第一家访的学生家。等任务结束，天色渐晚，老师们准备返校。一个叫“小祖”的女孩子对沈家迪说：“老师，你辛苦了，我帮你背相机吧！”沈家迪也没作它想，把相机给了小祖。没想到这孩子背起相机，撒腿就往家跑。队员们楞了一下，连忙去追，却见那孩子跑入家中，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再也不肯出来。
   小祖说：“老师，你们得在我家吃饭，不吃的话，我就不还你相机！”大家这才明白，敢情这孩子一路上是故意带着老师们绕大路，拖延时间，好把老师“骗”到她家吃饭啊？
   这相机是沈家迪的“命”，他自然不能不带走。但队里有规定，不能在学生家里吃饭。沈家迪趴在门外，好言相求，其他队友也帮着劝说，但是无论老师怎么“花言巧语”，这孩子就是不开门。小祖的姐妹们闻声跑过来，也一起劝说老师们留下吃饭。
   这时，天下起雨来，队员们只好同意留下。她家父母都不在家，由小祖姐姐掌勺，炒了几个“好菜”，队员吕彩蓉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有几个队员却吃得“涕泪交加”——太辣了，吃不惯。
   老师们低头吃饭，孩子们悄悄盯着老师的碗。老师一吃完，就给加饭加菜。吃得几个老师连连“求饶”：“老师吃饱了，真的吃饱了！”吃完饭，孩子们又拿了玉米，硬要塞给老师们吃。
   吃完饭，老师们想，这回总该把相机还了吧？没想到孩子又硬拉着他们留宿，最后好说歹说，才同意“放行”。这时，天已经黑了，孩子不放心，又送了老师一段路。
   队员章强也被“算计”过。有一天，他打扫完教室，发现两个女孩一直站在门口，不肯回家。章强说：“要不老师送你们回家吧？”俩小女孩马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刚出校门，两女孩就跑到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给老师。老师们当然不肯收，硬是陪她们到小卖部把水退了。山路很难走，越走越偏，“我捡起一块石头，边走边画标记，走了2个多小时，翻了三座山，靠着这些箭头，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学校。”后来才知道，每天每个班级都有孩子故意“赖”在学校的，为的就是让老师送自己回家。
   离别前一天，林望和四个队员一起送李选靖等孩子回家。路上，老师开选富的玩笑：“有五位老师陪你们回去，幸福吗？”选富慢吞吞地说：“不幸福。”为什么呢？这孩子低下了头：“妈妈已经四年没回过家……”
   队员蒋雅倩说，其实她很能理解孩子们的感情，因为她曾经也是一名“留守儿童”。小时候，蒋雅倩的父母长年在外打工，留她一人与奶奶生活。“我每天数着爸爸妈妈回家的日子，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陪伴在身边，心中越发孤独。无数个夜晚，我因想念爸爸妈妈想到哭，又不敢哭出声音被奶奶听到，只能默默地流泪。”如果有人对这些孩子表示出关爱，他们就会一直“粘”着你。
   艰难的分别
   “老师别走”“老师，你会记得我吗？”
    离别前最后一个下午。演出结束后，孩子们回到各自教室，上最后的半天课。
   一个叫蔡国船的孩子哭着跑到陈倩面前，在她手里放了几颗种子，说：“老师，这是我最喜欢的花的种子，希望老师能把它种起来，一直记着我。”陈倩强忍泪水，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她说：“我怎么会忘记呢，你们这么可爱！我想把所有的快乐传递给你们，希望你们纯洁的笑脸永远不要被世俗的尘埃冲刷，希望你们的心一如我们初见般纯净……”
   队员杨绍东被孩子们团团围住：“东哥，以后你们还会是我们的老师吗？”杨绍东说：“不是。”“我们二年级时你还会来吗？”杨绍东说：“不知道……”“那等我们上五年级了，你会来看我吗？”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差点又把杨绍东这大小伙子问哭了。
   放学了。章强站在讲台上，说了三遍“下课”，孩子们却一动不动。于是，章强逃走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哭肿的双眼，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流泪的样子。”
   8月2日下午，是队员们离开的日子。很多孩子自发帮老师打扫教室、拎行李，作最后的告别。老师们一次次“赶”他们走，孩子们却怎么也不肯走。车子终于发动了，孩子们追在后面，一边哭一边喊：“老师，再见！老师，再见！”车子开到山顶，盛跃晶突然说：“快看路边！”只见选富几兄弟等在路边，使劲朝大家挥手。车子从他们身边经过，孩子们还一直追啊追，追了好久。
   因为支教队员，“浙江舟山”成为寨营小学孩子们的向往地。“我们班90%的孩子向往以后到浙江来上大学，到舟山来看看，希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我们成了他们的榜样。”叶嘉杰说。而项骁炜则表示，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孩子。“我不能保证下学期或明年还能去看他们，但我会永远记住他们名字，把他们的样子记录在相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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