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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
罗楠 大名县 她二十岁的时候嫁给他，二十一岁生下一生中惟一的孩子。我是她的女儿。 她生得美。年轻时，明眸皓齿，漆黑浓密的长发编成大辫子。曾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女儿。性格却淳厚踏实，并不骄矜。 她喜欢读书，大本的《红楼梦》读得通透，一腔女儿家的心思付诸于故纸间。 她一直是讲究的女子。喜欢 穿典雅的裙子，戴精致的首饰。她喜欢有浓郁芳香的白花。家里住的老式宅院，她在院中栽种玉兰、蔷薇，收拾瓜果蔬菜。丰收的时候，便分给邻居亲戚们。是待人真诚的人，从不虚伪。眼睛纯澈，总是带着一种容易受到伤害的天真。世间一事一物，都在她内心留下敏感而动荡的痕迹，又始终有一股少女般的爱娇气质。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和她的女儿一起长大。互相陪伴。互相玩儿。背着我，抱着我，一起拍下很多黑白照片。给我穿当时颇时髦的裙子、黑皮鞋，上面有刺绣的蝴蝶。给我买当时很多孩子吃不到的奶油蛋糕和巧克力，认为女孩儿应该娇生惯养。 青春期的我，有着异常叛逆的心，自闭且无力自拔。再未拉过她的手，也有过争执冲突。我们是不愿意当着对方的面掉眼泪的。仿佛是一种难堪。那一年外公去世，是寒冷的冬天。办完丧事后，她沉睡了几天，然后在一个黯然的黄昏，我放学回到家，看到她独自坐在阴暗的房间内，她的那种平静让我害怕。她开始崩溃，大声哭泣。我伸手过去抚摸她颤动不已的背部，无限酸楚心疼。也许在那一刻，母女间的隔阂终于消除，能够袒露心扉。 我结婚前夕，她将一枚黄金戒指赠予我，是外婆送给她并陪她度过少女时代的首饰。那一刻，坐在春日的黄昏里，听她对我关于婚姻的忠告，我忽然发现，母亲老了。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韧，曾经像孩子一样与我一起长大的女子正在逐渐老去，老去的母亲会越来越像我的孩子。 曾经一直在想，如果有个女儿，她一定会有像我母亲那般明眸皓齿，有漆黑如缎的头发，会有沉静的性格，一生都被爱呵护着。而当我真正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才发现，这个小小的女儿既不像我母亲的性格，亦不像我的，是有着更为敏感激烈的脾性，常常超出我们的掌控。而母亲，显然比我更在乎这个小人儿，娇宠着、呵护着。她的爱，一直笼罩着我，笼罩着我们。 母亲在过五十岁生日的时候，让我看了一本书，是杨绛的《我们仨》，书中提到她的女儿：“长大了，会照顾我，像姐姐：会陪我；像妹妹，会管我；像妈妈。”母亲在用一生的时间告诉我：有女儿的女人不会孤单。有一天，女儿会真正明白做一个女人的全部滋味。母女将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和最坚定的同盟。 我终于懂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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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jindong 发表于：2013/7/22 22:32:00 | 只看该作者 查看该作者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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